安北城半眯着眼,看着那蜷縮一團的柔軟。
“蘇、小、南。”
一字一咬牙的語氣,讓蘇小南癟了癟嘴巴,撩他一眼,聲音嬌軟得像能滴出水兒。
“我也想去睡沙發,可戴着一條八千五百萬的狗鏈子睡覺,我會發噩夢的。安公子,安大爺,您要麼把牀讓給我,要麼幫我取下來,自己看着辦。”
安北城目光危險一眯。
慢慢地,他擡起她的左腳,目光爍爍。
“等我拿鋸子”
“靠,有你的啊”蘇小南使勁兒把腳從他掌心扯回來,抖了抖,雖然覺得鏈子漂亮,可心裏毛蹭蹭的,有一種添了異物的不舒服,“你恩將仇報,欺負老實人。想我好心好心給你捏肩踩背,卻換來你武力鎮壓。不行,我不服氣,所以,我今兒晚上就要睡牀”
“噓”
安北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目光突地轉暗,他軟了聲音,“小乖,別鬧,早點休息”
又“小乖”了這什麼畫風
蘇小南心裏一驚,閉上嘴巴,一動不動地看他。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門鈴卻在這時響了。
門外傳來尤明美的聲音,“北城,出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大晚上的,他老媽親自來喊啥事這麼嚴肅
**
尤明美是聽了陳媽的話,特地過來的。
將軍巷十八號,其實有嚴密的安防系統,但她今兒來景城,第一件事就是以不喜歡有被人監控的感覺爲由,將整個十八號內院地段的安防系統都關閉了,只留下外圍的安保。
而且,不許警衛沒事在內院晃悠。
她是安家太太,警衛都是男的,誰敢進來
這不,連帶安北城這“樓中樓”,到晚上也清靜得很。
尤明美的目的,當然不那麼簡單。
這些年,安北城大了,母子倆越來越生疏了。
他那些防禦系統和警衛,太複雜,搞得她頭痛,而她想要接近他的真實生活,難於登天,她這次來景城,不僅帶着老太太的命令,私心裏也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麼。
安北城的事,她多少還是瞭解的。
從小到大,他做過許多叛逆的事,但從來沒有比莫名其妙娶了陸家的私生女陸止,還不許任何人干涉這件事來得震撼。
她不信他會喜歡上陸止那個庸俗的女人。
她怎麼都說不服自己,安北城是心甘情願的。
所以,陳媽說“合約”和“一年”這兩個詞,就極大限度地挑起了她的懷疑。但事關安北城,她信不得別人,也就親自過來打探了
然而,她站在門外等了半天,雖然聽不清他和那個女人在裏面哼哼哈哈地說什麼,卻可以感受得到,他們關係很親密。
至少,對安北城來說,很親密。
在她的印象中,他從來不許任何女人接近他。
他更沒有對哪個女人這樣溫言軟語說過話。
十五分鐘後,安北城坐在了尤明美的面前。
樓下客廳,就開了一盞壁燈。
光線幽幽,照得尤明美臉色發白。
從上次安北城離開京都家裏,尤明美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了。平常大家都忙,連電話都稀少得很。
可母子倆的臉上,都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
尤明美打量着安北城,審視半天,面色突然一變,聲音都冷了。
“你脖子上怎麼回事”
在他的脖子有,有一條長長的指甲滑痕,還有兩排不太明顯的肉紅色牙印。
不肖說,肯定是女人給撓的,咬的。
這一刻的尤明美,幾乎是暴怒的。
她的兒子打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不要說別人了,就連她和他爸都沒有捨得動過他一根手指頭,現在他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撓了,咬了
大概和全天下的“婆婆”一樣,看到這樣的情況,她原本想問的話,都來不及說,第一想法就是恨不得把陸止給活生生掐死。
“你等着,我這就去把那賤人叫下來,看她要怎樣”
安北城淡淡看她一眼,隨手一摸脖子。
“我的女人,不喜歡別人來罵”
尤明美還沒轉腳,聽他冷而嚴肅的聲音,又回過頭來。
“你就由着她性子,縱着,寵着規矩都不要了”
安北城避開她銳利的審視目光,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脣角。
“媽,我們夫妻的房中事,你就別管了。”
“我不管”尤明美氣恨不已,幾乎咬牙切齒,“我要不管,她還不得騎到你頭上去城子,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縱容她就不說了,竟然由着一個女人欺負”
“這是夫妻情趣。我喜歡就好。”
安北城回答得不冷不熱,還頗有些不耐煩。
尤明美氣得胸口起伏不停,吸了好大一口氣,才靜了心,目光暗沉地問:“城子,我怎麼感覺這次來景城,你的變化很大媽都快要不認識你了。”
“你什麼時候認識過我”
安北城涼涼看她,目光裏的冷,讓尤明美心裏一寒。
“你你個不孝東西,想氣死媽是不是”
“你要沒別的事,我去睡了。”
安北城沉着臉說完,起身就走。
可沒走幾步,他腳步一頓,突然又回頭看尤明美。
“你有空,多管管老頭子吧別整天沒事就盯我。”
看着兒子高大的背影,尤明美久久沒有吭聲。
管他老爸她能管得住他嗎
要管得住,還能有安蓓蓓嗎要管得住,那野孩子會堂而皇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惹她心煩氣躁,還不得不裝賢妻良母嗎
可她不僅管不了男人,連兒子也管不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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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這是蘇小南第二天起來,看見安北城黑着臉喫飯時,陰陽怪氣的一句吐槽。
今兒的早餐是尤明美吩咐廚房做的。
雖然不是出自桂倚秋之手,還是一樣豐盛。
當然,尤明美也沒安家老祖宗那麼變態。菜式豐富,營養可口,卻沒有滋陰壯陽這些變態補品的出現
蘇小南很滿意。
可不論尤明美做什麼,好像安北城都沒反應。
正如不管安北城做什麼,尤明美都不滿意,恨不得親手插手一樣。
在蘇小南看來,這對母子的關係,與大多數家庭一樣,一個是恨不得把兒子的喫穿住行都大包大攬的母親,硬生生想要介入兒子的私生活,一個是早就脫離了寄生母體遠走高飛,討厭以愛爲名的捆綁式管束的兒子。
就這麼簡單。
可換成她,就該高興了。
她的生活從來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她老媽整天起早貪黑的幹活賺錢養家,脾氣還不好,動不動就負能量爆棚,小時候的蘇薇,都是她領着長大的
哪裏來這麼精心的飼養
人都是缺什麼,才知道什麼珍貴啊
“二哥,二嫂,早”
安蓓蓓的聲音,帶着一點兒宿醉的疲憊。
蘇小南心裏一涼,側臉望過去。
樓道上,安蓓蓓和霍天奇並排着下來,安蓓蓓的手親熱地挽在霍天奇的胳膊彎,一副佔有慾十足的樣子,但臉色蒼白,有點打蔫。
至於霍天奇,那一雙溫和的瑞鳳眼,卻是含意不明地盯着她。
當霍天奇還是她男朋友的時候,蘇小南覺得他最好看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總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哪怕他不笑,眼睛裏也有溫柔的神采,讓人覺得舒服、溫暖。
可換了時間地點,還在同一個屋檐下,看着這雙眼,她卻渾身不適。
“
她洋派地應了,照常嬌滴滴發着嗲。
安北城眉一皺,瞥她一眼,沒有反應,連客氣地點頭都沒有。
不過安蓓蓓習慣了他的冷漠,怯生生拉了霍天奇過來,坐在他們對面。
這一下,桌子上的氣氛就不同了。
四個人,兩對人,古怪,又尷尬。
“天奇,你要喫什麼”
在霍天奇面前,安蓓蓓這個大小姐很做得小,會伺候男人。
霍天奇似乎也很享受她的照顧,微微一笑。
“我隨便就好嗯,一隻煎蛋。”
蘇小南有點不舒服。
不管她對霍天奇的感情怎麼樣,畢竟兩個人曾經談了兩年的戀愛,這樣坐在一起看他們秀恩愛,哪怕以陸止的身份面對,還是不太能自在。
太熟了。
熟得他沒開口,她就知道他要喫煎蛋。
舊事舊人在前,總是讓人心煩。
蘇小南皺了皺眉,一不小心又看見了霍天奇拿粥的手腕。
準確說,是手腕上那隻表。
這小資但不算太昂貴的普通手錶,是蘇小南節約了好久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也是他們相處以來,她唯一送他的一件禮物。
她有點奇怪。
這人徬上了安蓓蓓,該戴名錶了吧
還戴這隻表做什麼不是他的個性啊。
“喫完了”安北城不冷不熱還帶一點陰鷙的聲音,拉回了蘇小南的神思。
她偏頭就對上了安北城的臉。
一張美得讓人絕望,也冷得讓人絕望的臉。
忍住快被他凍成冰的寒意,她嬌笑,“喫飽了呢,你要去部隊了”
安北城站起身,“回房”
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蘇小南乖乖哦一聲,衝安蓓蓓點點頭,拉椅子離開,可霍天奇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了口。
“二嫂,有個事想問問你,不知道方不方便”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