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個想法浮上喬雪鳶心頭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曾經喬雪鳶愛慕、依賴他。
但如今……
夢醒時分,各歸各位。
前塵往事,自當付諸一炬,轉瞬成空。
故而她雖然涌生念頭,也遲遲沒有行動。
因爲……
她沒有資格。
喬雪鳶輕垂羽睫,手機屏幕被點開,又暗滅。
青蔥的素手,用力攥緊手機,手背上隱約可見青筋。
……
對於網上的輿論熱潮,江暖棠慢條斯理,不疾不徐,打算讓子彈多飛一會兒。
只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一個來做和事佬,勸她適可而止,別再以卵擊石下去的人,會是自打卸任,又歷經凌曼青入獄後,便銷聲匿跡,一段時日不見的江恆遠。
並且他還是不請自來,直接找到現如今,江暖棠和邵湛凜還有三小隻,一家五口人所住的邵公館。
事前不聲不響,連打個招呼都沒有。
江暖棠還是得到管家的傳報,才知曉這個事情。
正在構思創作的她,執着畫筆的手頓了下,後知後覺發現,她好像許久沒有想起這號人物了。
久到,她都快要忘了。
若非對方和江恆運還有那麼一絲割捨不斷的血脈親情,江暖棠真想。
“太太,要把人請進來嗎?”
管家詢問江暖棠。
江暖棠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不用,我出去會會他。”
“好的。”
江恆遠等在外頭,面帶焦灼。
直到看到江暖棠出現,方纔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小暖……”
江恆遠漾開一抹長輩般慈愛笑顏,目光看起來要多熱切,就有多熱切。
語罷!
還上前幾步,想要擁抱她。
如此套近乎的舉動,讓江暖棠明顯可見的皺了下眉。
往旁邊側開兩步。
江恆遠撲了個空。
摸了摸鼻樑,也不覺得尷尬。
甚至還若無其事的敘舊寒暄。
“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好一個好久不見。
江暖棠看着對方虛僞的面容,臉上的表情險些破功。
但還是強行忍住了。
細眉微挑,聲嗓淡淡的問:
“來找我的?”
話是疑問句,江暖棠用的卻是肯定語氣。
畢竟——
無事不登三寶殿。
若非有必不得已必須要登門的理由。
她相信,如今的江恆遠定然是不想見到她的。
更恍若自己送上門來了。
並且,如若她猜得沒錯的話。
此次江恆遠上門的目的,她應該已經知道了。
帶着心頭的瞭然,江暖棠淡然自若的迎視江恆遠的目光。
“是啊!這不和你太久沒見了。”
大體是卸了集團董事長的身份以後,沒有顯赫的財勢背景做支撐。
江恆遠相較以前有很大不同,甚至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這會在江暖棠的注視下,更是逐漸顯露出窘迫。
搓着雙手,像個鄉下來的窮親戚,厚着臉皮對江暖棠問詢:
“不請我進去?”
說這話的時候,江恆遠的心裏,其實並沒有多少底氣。
尤其想到過往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更加感到心虛。
要不是當年他被豬油蒙了心,爲了蠶食恆運集團的業務和市場,連自己的親大哥都出賣。
現在的一切,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思及那個和美的光景,江恆遠的心底隱隱涌生出思緒悔意。
但他也清楚,時過境遷,不管他如何悔過,再江暖棠眼裏,都是假仁假義,鱷魚的眼淚罷了。
只是,縱然他來時就有想過,江暖棠不會給他說沒好臉色。
卻沒料到……
對方會連一點情面都不留。
聽到他的要求後,擡眸睨了他一眼,繼而輕扯脣角,發出一道冷嗤。
不屑且傲然的說道:
“請你進去?你配嗎?”
你配嗎?
清冷的嗓音,對江恆遠而言,簡直極盡羞辱。
“你……”
憋悶在體內的怒火,有一瞬間涌上心頭。
卻在對上,江暖棠那雙無波無瀾,仿若在看螻蟻陌生人的眼神時,煙消雲散。
他忍住擡腳就走的衝動。
放低身段,好聲好氣的勸江暖棠。
“小暖,我知道你心裏頭,對我藏着許多不滿,但我今天來找你,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所以……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不要對我板着一張臉。
江恆遠唯唯諾諾的請求。
和他以前,那股光風霽月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
江暖棠輕挑了下眉宇,對江恆遠的轉變,不可謂不詫異,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
很快她的面色便又恢復冷然。
不過倒是沒再冷言冷語的刺激對方。
而是擡步走下臺階,來到花園旁的藤椅上坐下。
繼而擡眼看向江恆遠道:
“別賣關子,說吧!找我什麼事?”
江暖棠面色冷淡,開門見山,一點也不想和江恆遠繞彎子。
江恆遠也清楚自己的處境討人嫌。
靜默兩秒後,終是走到江暖棠的對面的位置落座,接着打開話匣子:
“網上前幾日有關貪.腐的熱搜,是不是你讓人放的?”
嘴上這樣問,但坐在藤椅上的兩人,皆心知肚明。
這問題就是答案。
江暖棠既然敢做,也不怕被人發現。
眼下面對江恆遠的問題,亦沒有否認。
輕挑眉宇,不置可否道:
“是我又如何?”
江暖棠的問題囂張恣肆,帶着有恃無恐的張狂。
江恆遠再次被她的話一噎,張了張嘴,開口卻是無言。
幾許後,他方纔輕嘆口氣,以一種長輩,過來人的口吻,看着江暖棠道:
“如果是你的話,那就趁早收手吧!”
江恆遠言語滄桑,他注視着江暖棠,眸光裏隱隱透着幾許擔憂。
可惜——
江暖棠早就看透了他潛藏着軀殼下的虛僞靈魂。
就算這會,面對他的規勸。
江暖棠的心裏,也沒動搖半分。
甚至於她而言,江恆遠的勸說,不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所以她聽完後,連神色都未變。
擡眸無波無瀾的看了他一眼,櫻脣輕啓,一語中的。
“所以你今天,是來給他們當說客的?”
話到最後,江暖棠目露譏諷。
要不說狗永遠都是狗呢!
尤其像江恆遠這種貨色,一輩子也只配對人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