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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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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傾道:“他已是廢人一個,保命都來不及,攀扯你又有何用?”

    秦灼聞言,不由得嘴角微抽,“你是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氣了嗎?”

    但凡今天蕭順還能說話,都不會放棄爲自己辯解。

    宮裏又有王皇后和王氏的人在,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做到讓蕭順閉口不提秦灼做過的事。

    晏傾知道她心中疑惑未解,又繼續道:“查封南風館之時,只抓了嫖客,其餘人倉皇逃竄早已不知所蹤,即便蕭順說他自己是被賣進去的,也找不到人證。”

    “這倒是。”秦灼當時連夜把人賣掉的,從後門進的,交易時只她和老鴇兩個人在場,當時她又帶着面紗,確實沒人能作證。

    而興文帝今日都被氣暈了,盛怒之中自然也聽不得蕭順爭辯,這麼算來,她還真是運道極佳。

    亦或者,該說這事是晏傾主辦,他們就已經是必勝的一方。

    很多事,成與不成都只在細微之間。

    比如說,查封各處的時候抓不住老鴇和樓裏的人。

    宮門前杖五十打之前問不問身世姓名。

    秦灼擡手輕輕點了點額頭,笑道:“老鴇手裏有銀子,早不知道跑什麼地方躲着去了。”

    “真要找也不是找不到。”晏傾緩緩道:“只是殺了人還要埋屍藏跡,反倒會多出許多麻煩。”

    秦灼聽他把殺人埋屍這樣的事說得如此自然而然,像是事先有過這般考量,覺得麻煩才放棄的。

    尤其此刻還是大半夜,說到這個,她背後隱隱有些發涼。

    秦灼連忙道:“不必多此一舉,老鴇知道自己把二皇子弄廢了逃命還來不及,定然不敢在京城逗留。等過些時日,就算老鴇真被抓回來做人證也沒用,蕭順已經廢了,局勢大變……”

    她說着說着,忽然發現晏傾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四周月華如水,眼前人眸色如墨。

    自打秦灼重回十七歲,做的許多事跟身邊人胡扯幾句便能含混過關。

    但晏傾與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同。

    他太瞭解她了。

    知道她肚子裏有多少墨水,曉得她有多少本事。

    也就是中間有分開過三年,不然秦灼身上這點祕密只怕早就被識破了。

    這會兒她背後一涼,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連忙收住分析朝局指點江山的架勢,話鋒一轉道:“皇帝這次都氣病了,蕭順這輩子怕是難以翻身,夜已深了,你累了一天,趕緊回房歇息歇息。”

    秦灼說完,便起身往自己屋裏去。

    晏傾收回目光,徐徐道了聲“好”,也起身回屋。

    “那個,晏大人……”秦灼踏上了臺階才忽然想起來什麼一般,回頭看向他,“今天的桂花糕已經買好放你屋裏了,記得喫啊。”

    晏傾站在原中央轉身看她,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間光華璀璨,亮若星辰。

    不過,只有那麼一剎那。

    他像是怕被看出什麼情緒一般,垂眸看地,低聲道:“嗯。”

    秦灼說罷,便回屋把門關上了。

    夜色深深,明月高懸。

    晏傾獨自一人站在院中央,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許久許久。

    第二天一早,秦灼還沒醒,秦懷山剛去了居鶴堂,秦大夫人便帶着一大羣嬤嬤婢女過來了,二十來個人往西和院裏一站,氣勢擺得十足。

    秦大夫人掃了院中僅有的兩個婢女一眼,“你們大小姐呢?”

    采薇低頭回話:“大小姐身子不適,還在歇息。”

    “身子不適?昨晚又是撕書又是訓人的,怎麼不見她哪裏不適?”秦大夫人昨夜聽了李嬤嬤她們回來說的話,躺了一晚上越想越氣,這已經不是聽不聽話的事,分明是要對着幹啊。

    再這樣下去,堂堂侯府大夫人就要顏面無存了。

    她今兒一早稟了老夫人,得了默許便帶人趕了過來。

    哪知道秦灼不但睡得着,還到現在都沒起。

    秦大夫人氣得心口疼,蹙眉道:“這都什麼時辰了?誰家府上的千金不是早早就起來在長輩跟前伺候的?去,把她給我叫起來。”

    “是、是……”杜鵑嚇得不輕,即刻便要推門進去喊大小姐起來。

    結果她剛走到門前,對面那屋的門先打開了。

    開門聲驚動了衆人,秦大夫人和一幫嬤嬤婢女齊齊看了過去。

    一襲青衣緩帶的神仙公子緩步而出,站在幾步開外,面色淡淡地問:“天色剛亮,諸位來此所謂何事?”

    他生得極好,面如美玉,眸似星辰,光是神色淡漠地站在那裏便是一幅神仙美人圖。

    來勢洶洶的嬤嬤和婢女們都不敢輕易答話,唯恐驚了天上人。

    連秦大夫人都愣了好一會兒。

    采薇上前去,輕聲同他道:“這是府裏的大夫人,昨夜派人來讓大小姐抄女戒和三從四德,結果書都被大小姐撕了……”

    “你就是晏傾晏大人吧?”秦大夫人早就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借住府中,只是這是秦懷山的故交之子,到了西和院之後便極少外出,因此一直沒見到過。

    有關晏傾相貌絕佳、文采出衆的傳聞倒是一直沒少聽,再加上前些天的事鬧的滿城風雨,外加昨日連二皇子都折在他手裏。

    這樣的人,能交好自然是交好爲上策。

    秦大夫人對他說話還客氣的,面上帶着笑,“我今日來西和院是爲了教導小輩,吵到晏大人了真是對不住。這樣吧,我看這院子也不夠大,我讓人給晏大人騰出南邊的清風閣,你今日便搬過去如何?”

    “不必了。”晏傾面上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我與秦叔同住西和院即可。”

    秦大夫人一番好意就這麼直接被拒絕,還愣了一下。

    她心道:現在這少年人怎麼這麼不識好呢?

    “住這隻怕委屈了晏大人這樣的少年才俊。”秦大夫人的女兒秦生蘭也快到說親的年紀了,這兩年也沒少物色京中高門子弟,可沒有一個人能有眼前少年這般氣韻天成。

    只可惜家裏出了事,如今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行事作風也太直了點,皇族都敢得罪。

    不然……得是多少千金閨秀的夢中佳婿啊。

    秦大夫人看着眼前這風頭正盛的晏大人,心裏想的挺多,還頗是感慨。

    “我怎樣都好。”晏傾語調如常道:“別委屈了屋裏那位就行。”

    他一句話就把秦大夫人那些想法擊了個粉碎,臉上的笑意也維持不住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晏傾默然不語。

    儼然一副‘不用我說,你自己應該清楚’的樣子。

    秦大夫人氣不順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你這些時日借住侯府,府裏何曾委屈過她?”

    “夫人……夫人何必同他一個外人說這些。”邊上的嬤嬤連忙低聲勸道:“他一個外男哪懂後宅之事?定然是大小姐造謠生事……”

    晏傾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沒有刻意壓制身上的寒氣,只一瞬,便寒意四溢。

    秦大夫人和院中一衆人都被凍得不輕,瞬間閉了嘴。

    站在最後的小婢女顫聲道:“好、好冷……”

    “你這人……”秦大夫人臉色發白,一時也說不出眼前這人哪裏不對勁來。

    雖說已入秋,但也不至於一陣風來就如此凍人。

    這晏傾着實有些古怪。

    不過這是侯府,這麼多下人在。

    這人再古怪,也不能把她大夫人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秦大夫人又急又氣,攏了攏衣衫,開口便問:“你是秦灼什麼人,要這樣替她說話?我堂堂侯府大夫人管教家中小輩,輪得着你來置喙?”

    這話問的,晏傾微微一滯。

    他從前是秦灼的未婚夫。

    退婚了之後,是負心人。

    曾同生共死,今互爲盟友。

    可這樣的身份,的確管不着她家中之事。

    晏傾思及此,眸色沉沉,越發地面無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再不濟,我也是她哥哥。”

    “哥哥?”秦大夫人等了半天才等到這麼一句,不由得譏笑道:“你與她半點血緣也沒有,算哪門子的哥哥?”

    邊上的李嬤嬤見狀,連忙接話道:“該不會是什麼不清不楚的情哥哥吧?”

    後頭的大丫鬟接了一句,“外頭都傳大小姐跟這位晏大人關係匪淺呢,該不是真的吧?”

    晏傾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

    此刻晨光明亮,朝陽初起,他站在樹下的陰影裏,長身玉立,分明是謫仙模樣,卻隱隱縈繞着幾分戾氣。

    就這麼輕輕一笑,就把衆人都駭住了。

    他語調微涼地問:“我與她關係匪淺怎麼了?”

    衆人一時無言反駁。

    外頭的流言蜚語傳的亂七八糟,然而晏傾親口說出這話,反倒讓人沒法說什麼。

    人家本就是舊相識,又是一起從永安來的,關係匪淺也不奇怪。

    恰好這時,秦灼推門而出,“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他願意編個瞎話給你們聽就不錯了,怎麼這樣不知好歹?”

    她打了個哈欠,儼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墨色長髮披散及腰,大袖衫往肩上一披就出來了,看起來慵懶又隨意。

    秦大夫人被她這話氣着了,“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副模樣就出屋子又成何體統?”

    秦灼不甚在意道:“人話,我一向都是這個樣子,你愛看看不看就走,又沒人逼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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