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暖棠略顯譏誚的眸光中,江恆遠緩緩道明原由。
整個過程,都在極力把身段放低。
看起來壓根不像會逼死兄長的惡人,反倒江暖棠更咄咄逼人一些。
如此一番感人肺腑的宣言,倒是換來了不少人的同情。
尤其說到這裏,江恆遠還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
語氣驟然傷感道:
“我只是有些不捨,這個江家祖輩北上發家後,就買下的地方。”
說話間,江恆遠迴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幢環境清幽的獨棟別墅。
聲音裏滿是滄桑的開口:
“別看它看着嶄新時尚,沒有被時代淘汰,卻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從我父親,到我兄長,還有我,江家的每一代都是在這裏出生、成長,滄桑、老去。也許發生出齟齬,卻也不曾真正意義上的爭吵、紅過臉。原以爲我也會在這裏老去、死亡,
不曾想,竟也有被迫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說離去就要離去了。”
最後這話自然是故意說給江暖棠聽的。
爲的便是給她施加壓力,讓她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
偏生江暖棠愣是不願意按常理出牌。
整個過程,他說由他說。
也不出聲打斷。
等他說完,自我感動結束後,方纔開口,淡聲道:
“說完了?”
說完了?
簡單的三個字,對比前面江恆遠的長篇大論,反差之餘,也真是莫大的諷刺。
饒是江恆遠也沒預料到這樣的事件走向。
愣神半秒,正要開口。
就聽到面前的江暖棠,嗓音淡淡的補了句:
“說完你可以走了。”
江暖棠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什、什麼?”
江恆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江暖棠。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迫於壓力,改變主意,讓他留下嗎?
怎麼就只是這般冷淡的反應,江恆遠僵直着背脊,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演下去。
江暖棠並不理會江恆遠的震驚。
輕挑了下眉宇,明知故問的說:
“怎麼?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
並且問題還大着呢!
江恆遠在心裏高聲抗議。
卻終究不敢和江暖棠硬碰硬。
他擔心,江暖棠的手裏,還握有更多能扼住他咽喉命脈的東西。
難免有些投鼠忌器。
畢竟——
他面前站着的這個女人,可是連那些位高權重的官員都能拉下馬。
更別說,他這種立於牆頭,風吹兩邊倒的小角色了。
沒了靠山的江恆遠,是真的慫得沒邊。
即使覺得江暖棠囂張得讓人討厭,也只能壓下內心的那股子憤懣和憋屈,耐着性子。
儘可能用商量的口吻,聲線和緩的開口: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你既是我兄長名下養大的孩子,那你想讓我走,我便沒有留下的理由。只是……”
江恆遠嗓音略頓。
幾許後,方又接着補充:
“這房子我畢竟住了這麼久,除了抹不去的回憶外,也有太多割捨不下的物件,需要去逐一收拾。”
一番情真意切的剖析,被江恆遠說得感人肺腑。
仿若他真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一般。
可惜,江暖棠早就見識過他的真面目。
靜靜聽着他的說辭,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江恆遠有些許失望,卻沒有放棄他的計劃。
深吸口氣,狀似經過一番艱難的思想掙扎後,佝僂着神情,頗爲難爲情的請求:
“所以小暖,我希望你能看在咱們曾經是一家人的份上,再寬限我幾天,等……”
眼看着江暖棠沒有反對。
江恆遠以爲請求有望,話到最後,越說越急切。
結果還是沒等他把話說完。
就見江暖棠輕擡羽睫,睨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開口:
“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