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湛凜神情冷冽，言談間半點也不留情面。
樊雪翎的面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她攥緊小手，眸眶裏隱隱有晶瑩的淚珠在閃爍。
結果醞釀半晌，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只有落寞悽楚又委屈的寥寥幾語：
“對不起，我……”
樊雪翎聲音顫抖，甚至帶着些許哽咽。
身形搖搖欲墜，看起來頗有些失魂落魄。
心情更是難以言喻，話未說完，便緊咬住下脣，手下意識的放在胸口，說不清是被當場斥責，更讓她覺得丟臉，還是她站在richard面前，對方卻沒有認出她學妹的身份，更加讓她難以承受。
索性這樣凌遲、折磨她脆弱神經的境況並沒有持續太久，一旁的江暖棠看出她的備受打擊和難處，不僅沒有落井下石，還適時的出聲幫忙解圍道：
“好了，你快別嚇她了。她就是喝了我送的咖啡，特地上來感謝我而已。”
江暖棠並非以德報怨的人。
但在觸及樊雪翎驚惶無措的眼神時，她還是幫她把事情揭了過去。
只是如此拙劣敷衍的藉口，邵湛凜當然不會相信。
星空般深邃的黑眸幽幽看了她一眼。
沉默，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
江暖棠擡頭挺胸，大方的由着他打量。
臉上沒有半點撒謊的心虛。
最終，還是邵湛凜率先移開視線，鬆口道：
“沒有下次。”
這話自然是對樊雪翎說的。
既是大方揭過，不再計較，也是暗藏警告，讓她別懷藏小心思。
否則下場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話到這個份上，樊雪翎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若說在此之前，她還能欺騙自己，邵湛凜和江暖棠在一起只是食色性也，貪戀對方的美色和肉體。
那麼這會，她便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那便是——
邵湛凜是真的動了凡心，愛上了面前這個女人，並且用情至深。
纔會不惜爲她改變原則。
想明白這點的樊雪翎身形晃了晃，愈發懊悔自己的一時衝動。
若她不自作聰明的使出這一出，興許她還能借着richard學妹的身份和江暖棠做朋友。
可惜——
眼下說什麼都太晚了。
縱然江暖棠不予計較，沒把她剛纔跳樑小醜的一幕放在眼裏，樊雪翎也沒有顏面，繼續面對她。
不過，愛情和事業，她總要攥住一樣，所以她並沒有放過江暖棠爲她爭取的機會。
在邵湛凜的話音落地後，立馬點頭，連聲應允道：
“我知道了。如果沒什麼事，邵總、邵太太，我就先走了。”
語罷，樊雪翎朝江暖棠投去一個淺帶感激的笑容。
接着沒等對方迴應，便疾步離開了休息區，活像身後有什麼在追一般。
很快，休息區便只剩下邵湛凜和江暖棠兩人。
江暖棠挑了挑眉，想到剛纔邵湛凜對待樊雪翎的態度，頗有些意外和奇怪。
不知道他是真沒認出對方的學妹身份，還是有意在她面前避嫌。
要是後者的話，那還真難保不是他有什麼事情要瞞她。
想到某種可能性，江暖棠原本還算晴朗的心情，忽地晴轉多雲，凝聚陰鬱。
只沒等她表現出來，男人已經率先打破沉寂，出聲問：
“你怎麼會來這兒？”
說話間，邵湛凜拉過她的手。
寬厚的大掌，穩穩將她的小手包裹在其中，給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江暖棠也將那些莫須有猜想揣度拋諸到腦後，面色如常的回答道：
“我看這裏的仙人掌花很漂亮。”
青蔥白皙的指尖碰了碰仙人掌上的黃色小花苞。
原本輕輕蹙起的眉眼不自覺的柔和下來，帶着幾分歲月靜好的安逸靜謐。
即使剛毅冷峻如邵湛凜，這會也難以自持的軟化在她如水溫柔的眉眼裏。
連帶語氣都跟着舒緩了些。
他凝視着面前女人的側顏，半開玩笑，半陳述事實的道：
“我這公司的大半人馬，算是被你收服了。”
想到後半場會議，那些負責人打了雞血，神采飛揚，容光煥發的模樣。
邵湛凜的脣角，幾不可見的漾出一抹笑。
仔細看，似乎還帶着些許爲人夫的自豪與驕傲。
江暖棠卻沒注意那麼多，甚至於，他都沒把邵湛凜的恭維放在心上，只以爲他是在哄她開心。
處變不驚的接話道：
“會麼，那你公司員工也太容易滿足了，一杯咖啡而已。”
話是這麼說，江暖棠的眉眼卻又彎了幾彎。
眼底神采奕奕，寫着開心。
畢竟……
沒有人不喜歡讚美的聲音。
邵湛凜亦是看穿她隱藏在平靜面容下的情緒波動，低頭看她，嗓音低沉道：
“那可是總裁夫人的咖啡。”
江暖棠淺淺的笑着。
揚起的眉梢，昭示着她心情的雀躍。
比之談下了幾百億的項目，都要愉悅。
大體是因爲，她在乎身旁這個男人，所以連帶着也希望能夠給他手下的人留個好印象。
但這個目的達成時，便有雙倍的喜悅，在心頭滋生、蔓延。
尤其她聽出來，邵湛凜在說這話時，明顯有些與有榮焉的驕傲在裏面。
這讓她愈發覺得自己做對了。
也就更加開心。
“肚子餓不餓？”
邵湛凜捏了捏她的手，沉聲問道。
江暖棠的思緒被拉回來，想了下，答：
“我吃了水果點心，並不餓。你呢？忙完了麼？”
江暖棠轉頭問。
沒忙完，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處理。以及從各地過來的幾個區負責人也等着見他，按理他應該跟他們喫飯的。
但又不想扔下她一個人。
畢竟，是他開口要求她過來的。
轉頭再把人晾在一旁，連他都唾棄他自己。
邵湛凜靜默不語，江暖棠哪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推了推他的胳膊，神態自然道：
“你去忙吧！我再逛一會。”
江暖棠並沒有生氣。
同樣掌管過hm這麼大財團的她當然知道邵湛凜的辛苦，亦清楚他有多少工作等着。
所以體貼到可以說是善解人意。
照理聽了她話的邵湛凜，本該鬆了口氣，但他並沒有。
相反還爲對方的不黏人，而微微皺起眉頭，繼而沉聲道：
“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