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衿夏一番拍胸脯掛保證，不僅沒有讓邵湛凜滿意半分，反倒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深邃的眸光更加幽暗了幾分。
不過只有一瞬，很快他便又重新掩藏好情緒。
扯動脣角，皮笑肉不笑地應了句：
“如此那我便先謝過譚小姐了。”
話是這麼說，譚衿夏卻沒有感受到他的任何謝意。
甚至還有絲絲讓她背脊發涼的危險。
譚衿夏全都抗住了，揚起脣角，笑容和熙地應聲：
“不客氣，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聽似融洽客套的語句裏，綿裏藏針。
與此同時，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又是一陣硝煙瀰漫。
隱約中，仿若有火藥在燒得噼啪作響，戰火一觸即發。
“你們……”
怎麼回事？
江暖棠蹙起秀眉，縱然她再不以爲然，也終於發現了異樣。
這兩人……
很不對勁。
必然有什麼在瞞着她。
且事情還和她有關。
江暖棠忽地想起，早前譚衿夏回國時，得知自己據點被邵湛凜霸佔後的反應。
再聯繫邵湛凜那不講道理的佔有慾。
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開始通了。
只是——
一個是她至交好友，一個是和她躺在同個戶口本，即將攜手共度後半生的人。
不管勸哪邊，似乎都會起到反效果。
可任由他們這樣對峙下去。
卻也是萬萬不能的。
江暖棠倍感頭疼，卻沒有煩惱煩惱太久，聽到她聲音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收起彼此眼中的針鋒相對。
邵湛凜側過眸，對着江暖棠溫聲解釋：
“沒有，就是看你和譚小姐關係不錯，便和她多交代了兩句。”
譚衿夏也不甘示弱，在一旁跟着附和：
“是啊！暖暖，難得遇到對你這麼好的老公，這下你可真是找對人了。”
譚衿夏笑容燦爛，和邵湛凜兩人你來我往，說着相互恭維的話，卻是全程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若說之前江暖棠還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那眼下的情形，便讓她更加確信心中的猜測。
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垂下眼瞼，不置可否地回了句：
“是嗎？你們真這樣認爲？”
江暖棠環顧好友和邵湛凜，眼底寫滿不信。
“嗯。”
邵湛凜淡淡地應了句。
站在那裏巍然不動，連神色都未曾改變。
倒是譚衿夏在她的注視下，呼吸加重了幾分，卻仍強作鎮定地嘴硬道：
“當然！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語罷，譚衿夏還給邵湛凜投去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
仿若真的不曾對他心存芥蒂。
邵湛凜同樣扯動脣角，回以一個得體的淡笑。
看起來還真是和諧無比。
而這一切，只爲打消江暖棠的疑慮。
江暖棠垂眸抿脣，也不知道到底信了沒有，只若無其事地提議：
“既然這樣，那不如中午一起喫個飯吧！”
喫、喫飯？
譚衿夏驟然瞪大雙眸，仿若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內容。
旋即她扯着脣角，尷尬道：
“不用了吧！”
和邵湛凜同桌喫飯，她怕自己會不消化。
畢竟對方怎麼看，都不像是待見她的模樣。
對此，她也是同樣想法。
除了譚衿夏反應激烈外，邵湛凜的眉頭，也幾不可見地皺了皺。
不過比起譚衿夏的失態，他要把情緒掩蓋得好一些，只掩嘴輕咳，實事求是地說出顧忌道：
“今天恐怕不行，老宅那邊傳來消息，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我們過去。”
這個理由可謂是合情合理。
譚衿夏也鬆了口氣，忙在一旁催促：
“原來你們要回老宅喫飯？那還等什麼，快去吧！別讓老人家等久了。”
譚衿夏語速很快，看起來比江暖棠還急切。
唯恐江暖棠一個想不開，真要拉她一塊喫飯。
悉知內情的江暖棠無語凝噎。
閨蜜和老公感情不好怎麼破？
江暖棠扶了扶額頭，略感頭痛，甚至有預感，再這樣下去，往後的歲月，她夾在中間，日子只怕會不好過。
……
從譚衿夏家出來，一家五口坐車前往位於岱山天池別墅區的邵家老宅。
到的時候正值飯點，穿過天井，走過長廊，卻沒見到邵鴻鈞，問後才知邵博簡夫婦來了。
想到程林芳的身份，江暖棠和邵湛凜相視一眼，把孩子交給管家，旋即兩人前往正廳。
未及進門，便聽到一道激烈的聲嗓從裏面傳來。
“不！我不同意！爸你怎麼能允許他們領證呢！”
程林芳情緒激動。
戶口本放在老宅，如非老爺子允許，邵湛凜和江暖棠根本不可能那麼容易領證！
再想當初她爲了嫁給邵博簡，所受的種種苦難和委屈。
程林芳愈發難以接受。
甚至顧不上面前的老人是她向來畏懼的邵鴻鈞，直接揚聲抗議。
發泄自己內心的憋悶與不滿。
卻見邵鴻鈞眉目一凜，側過頭，刀子一樣鋒利的眼神直直掃到她身上，繼而薄脣輕啓，冷聲道：
“你是在教我做事？”
你是在教我做事？
寥寥幾語，即使退位多年，話裏也仍帶着上位者獨有的不容置喙。
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場，猶如一盆冷水，澆在程林芳的頭上。
讓她發熱的頭腦，驟然冷卻——
“我……”
程林芳僵住。
大腦驟然清醒過來。
臉色也慢慢變得煞白。
她、她大概是瘋了，被激動衝昏頭腦，纔敢做這麼衝動的事情。
邵博簡見勢不對，連忙伸手也握住她的手掌，言語寬和道：
“芳兒，你怎麼能這樣和爸說話……快和他道歉……”
邵博簡緩解氣氛。
避免場面鬧得更僵，老爺子卻不給他調和的機會。
“不用了。”
邵鴻鈞擺擺手，擡眸看向欲言又止的程林芳，再次補充：
“你讓她還有什麼不滿，一併說出來。”
老爺子沒好氣。
對於這個媳婦，他本身就是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要不是兒子實在喜歡，要死要活地鬧着非她不娶。
他也不可能鬆口。
進門後，她要是好好相夫教子，也就算了。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人不僅小家子氣，心眼子還太多。
他便是擔心小孫女待在這樣的母親身邊，會有樣學樣，養成上不了檯面的性子。
這才把她趕去國外。
孰料……
即使相隔萬里，她的手也依舊伸得長。
想到放在跟前，也難逃被養歪命運的邵思妍，邵鴻鈞揉揉發疼的眉心，輕嘆口氣。
眉宇間滿是疲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