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頓了頓,過了幾秒,方纔指着自己的雙眸接着道:
“我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眼睛罷了。”
輕描淡寫的嗓音,卻讓江暖棠莫名感到一陣心驚。
因爲眼睛異於常人這種事情。
不管對何人來說,都是一項絕密的,類似於底牌般的存在。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更別說是這種超脫常人的天賦。
嚴重者,還可能危及性命。
或是被當作試驗的工具。
所以一般有這種特殊能力的人,都不會將祕密往外說。
可是對方,竟然這般坦然地就告訴她了。
江暖棠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心有預感,對方敢這麼說,必然還有其他內容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到——
“如若我猜得不錯的話,江小姐應該也是如此的吧?”
如若我猜得不錯的話,江小姐應該也是如此的吧?
這話對江暖棠的震撼不可謂不大。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連這個都知曉。
尤其在不清楚對方來歷,一切都捉摸不透,任人拿捏的處境下。
更是讓她百蟻撓心,沒有安全感。
只就在這時候,江暖棠的視線突然落在他的臉上。
莫名覺得他的長相,有些像霍四爺。
想到霍家七子身姿俊美的傳言。
還有他自稱是夜宴主人。
江暖棠的腦海中忽地生起幾分猜測,脫口而出道:
“你是霍家人?”
話是這樣說,江暖棠實則並不確定。
畢竟霍家除了身處商界、政界、以及娛樂圈的那幾位,時常活動在熒屏前,所以爲人所知外。
其餘人的資料少得可憐。
外界對他們身形長相的猜測,都是藉由幼時被偷拍的照片,加之ai技術腦補想象。
且江暖棠也不是那種會對外界娛樂八卦上心的人。
所以瞭解並不深。
這一問,不過憑藉直覺。
若是對方否認的話,她一時也無從辨別真假。
卻聽得對方,坦然承認道:
“是。我叫霍昀晟。在霍家排行第五。”
果然……
霍家人。
對於這個回答,江暖棠略有些出乎意料的同時,卻也不是太感意外。
只是本能地生出幾分牴觸。
也合該牴觸。
畢竟她和秦雅薇的恩怨擺在那裏。
自當投鼠忌器。
摸不準對方打什麼主意,也不清楚對方是否還知道其他什麼。
江暖棠只能強壓下內心翻涌的情緒,櫻脣輕啓:
“你找我來是爲了什麼?”
江暖棠開門見山,霍昀晟同樣坦然,直言道:
“沒什麼,不過是想讓神醫幫我一個忙罷了。”
神醫——
江暖棠正想着自己有什麼值得對方利用的地方。
就聽到這醒目的兩個字。
下意識地便把目光落在他需得借住輪椅的兩條腿上。
卻也僅是一眼而已,轉瞬她便收回視線,聲音淡淡道:
“一雙自殘損毀多次,卻又反覆治好的腿,應該不需要我來救治纔對。”
醫者仁心。
加之她是歷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纔撿回的性命。
更加討厭那些自殘放縱,不愛惜自己身體健康的行爲。
所以在看出霍昀晟的腿,應該是遭受重創,醫好後又反覆打斷再治療的以後。
江暖棠便不想和他有更深交集。
畢竟——
身爲霍家的子孫。
還是能夠叱吒黑白兩道,公然在這個法治社會,開辦賭場的的夜宴老闆。
江暖棠可不相信,那雙腿是讓別有用心的人給打斷的。
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面前這位長相陰柔邪肆,讓她倍感不舒服的人,自己動的手。
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爲。
江暖棠無法理解、共情亦或是感同身受。
只能將其歸結於變態。
對待心理有出題的人,自然是敬而遠之的好。
江暖棠的眼底毫不掩飾淡漠疏離,霍昀晟也沒有生氣,扯動脣角輕笑:
“不愧是神醫,一眼就看出癥結所在。”
霍昀晟出口就是稱讚。
可惜眼下滿心警惕的江暖棠,對這種糖稀炮彈並不稀罕。
櫻脣緊抿,看着他沒有接茬。
霍昀晟似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般反應,也不指望她回答。
話落後,又顧自指着雙腿補充說:
“確實如你想的那樣。我這雙腿,不需要診治,也不用你來醫治,我想讓你救的……另有其人。”
後面四個字,霍昀晟的聲音很輕。
似乎是在說一個十分珍視的人,珍視到咬字稍微重點,便怕被風吹散了。
從進來到現在,江暖棠也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臉上,流露出近乎孩童般脆弱的神情。
可也正是如此,她才更加不敢和對方打交道。
於她來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太瘋了。
所有的癲狂潛質,都集中在一個點上。
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待這種人,她只想敬而遠之。
所以在長久的靜默後,她終是啓脣道:
“如果我不答應呢?”
到底在人家的地盤上,江暖棠不敢把話說得太死。
唯恐惹惱了對方。
所以還是留有餘地,只做試探。
霍昀晟卻像是胸有成竹般,勾起脣角,似笑非笑道:
“那恐怕我就不能替你保守這個祕密了。明天一早,所有人都會知道傷害秦雅薇和救治秦雅薇的是同一個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說的大概就是如此。
就如江暖棠既可傷人,又可救人一般。
霍燁霖也是這樣。
儘管他對秦雅薇這個便宜堂妹受傷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同情心。
甚至不僅是他,霍家的其他成員,也都是這個想法。
畢竟自打秦雅薇被認回來後,從庭審賄賂法官,到霍氏醫藥的醫腐風波,接二連三的風波麻煩,都足夠讓人認清這是個惹事精。
也足以讓那些沒有獲利驟減的家族成員對她心生不滿。
尤其在霍老夫人爲了救她,不惜拿出盤龍石,請匡霜神醫前來診治後,這種情緒更是到達了巔峯。
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爆發出來。
也不過是因爲,大夥看在霍燁霖的面子上,尚還維持面上的親情,不想撕下這表面的平靜。
加之之前……
她墜崖,癱瘓得太過及時。
霍家人尚沒來得及發作罷了,否則恐怕都不需要江暖棠出手,其餘幾房便主動清理門戶了。
但這種種,霍昀晟並不會說出來,不僅不會說,在事情於他有利時,他還不忘以此爲籌碼,威脅江暖棠幫他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