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薇的心驀地一沉,轉而將希望寄託在霍老夫人身上。
“奶奶……”
說話的同時,秦雅薇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霍老夫人身上。
心有預感,若是老太太不能軟下態度。
今日她是別想治療了。
霍老夫人活到這個歲數,兒孫環繞,晚輩孝順。
只有想要女娃這點,一直是她的心病,就算抱養了霍穎曦在膝下也無法緩解遺憾。
直至找到秦雅薇以後,這才稍緩些許,卻也愈發變得固執無理又任性。
不過她也不是糊塗到真不管不顧的地步。
一看兒子發了火,孫女滿臉祈求。
氣勢立馬到底弱了下來,軟下態度道:
“對不起,是我豬油蒙心,誤會了神醫。”
不同於前兩次的敷衍。
霍老夫人似是真的認識到了錯誤。
爲了彰顯誠意,還讓人拿來兩樣物品。
其中一樣,正是剛被退還回去的盤龍石。
另一樣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也可以看出價格不菲。
老太太滿臉肉痛,卻還是將兩樣東西交疊在一起,一併給黑袍人遞過去:
“這是盤龍石和織錦盒。兩樣都是我們霍家傳承百年的寶物。還望神醫不計前嫌,爲我孫女治療。”
霍老夫人言語誠懇,和之前的刻薄找茬判若兩人。
江暖棠卻沒有因爲她的好言好語,就改變態度。
甚至連接都沒有接她的東西,只垂眸抿脣,面色疏冷道:
“既然定好了報酬,便沒有臨時加碼的理由。霍老夫人還是把另一樣收回去吧!”
無功不受祿。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再好,江暖棠也不爲所動。
但凡是她該得的,江暖棠同樣不會推拒。
所以目光落在盤龍石上後,頓了下,她又說道:
“至於盤龍石……等我治好了貴府小姐的傷勢,再拿也不遲。”
江暖棠面色自然,泰然自若,並不擔心對方會翻臉不認。
畢竟她可是神醫,能叫人死,也能讓人活。
大不了到時候再給秦雅薇一針。
不信他們還敢使什麼把戲。
霍老夫人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那句治好以後再拿。
心裏很是高興,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那還等什麼?快開始吧!”
一激動,老太太頤指氣使的稟性,再次暴露。
黑袍人卻沒有動彈,站在那裏,面不改色道:
“我醫治的時候,不希望有人在場。”
疏冷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
其中的逐客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
儘管她並不是房間的主人。
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也沒有半點違和。
仿若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經此提醒,霍老夫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太過着急,帶着人烏壓壓地闖進來。
幾乎把整個房間都給佔滿。
不說神醫醫治時不希望有人在場,怕是任何人都無法在這樣的場景中靜下心來。
更別說給秦雅薇問診了。
爲了不影響神醫醫術的發揮,霍老夫人很是上道地妥協道:
“好、好的,我們這就離開。”
話落,霍老夫人一刻也沒有耽擱。
領着衆人,如來時般浩浩蕩蕩地離開。
轉瞬間,房間便只餘下黑袍人和秦雅薇。
尚還被矇在鼓裏,不清楚黑袍下的人就是江暖棠的秦雅薇。
即使身體動彈不了,也不忘維持善解人意的表象。
對着江暖棠歉然一笑,再次賠不是道:
“抱歉,讓神醫受委屈了。”
面色虛弱,語笑嫣然。
若不清楚她的真面目,還真可能會被這副清純白蓮花的表現所蠱惑。
可惜喫一塹,長一智。
從生死一線中,浴火歸來的江暖棠,早就不是五年前那個把她當成閨中蜜友,不知人間疾苦的富家小姐了。
不過一眼,她便看穿了秦雅薇的心思。
卻沒有點出來,只眉目疏冷,聲音淡淡道:
“無妨,但我不會再給外面那些人誤會我的機會。如果霍小姐再尖叫,我便默認你自動放棄治療。”
江暖棠語帶警告。
秦雅薇縱使心有微詞,也必須壓下來。
輕咬脣瓣,柔柔弱弱地保證:
“我、我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嬌軟無助的話裏帶着幾分明顯可查的委屈。
配上那張我見猶憐的蒼白臉龐。
若是換個人來看,怕很難不心生憐惜。
秦雅薇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並且百試不爽,每次都能換得不少另眼相待。
只這次,她註定是要踢到鐵板。
就在她以爲,黑袍神醫要寬慰她幾句時,就見對方目光澄澈地看着她,眼底無波無瀾。
秦雅薇有些失望。
暗罵對方枉爲神醫。
竟然一點憐憫心都沒有。
對她的可憐無助視若無睹。
罵歸罵,爲了能夠儘快治好雙腿。
秦雅薇也只能壓下內心的不滿,雙眸緊閉,不去看那令她恐懼膽顫的銀針上的寒芒。
原以爲再可怕,也不過是像上次那樣,忍一下就會過去。
卻沒想——
兩者竟有很大的不同。
就在那根銀針,朝着她心臟處的地方紮下去後。
秦雅薇只覺得一股剜心蝕骨的痛楚,猶如潮涌般,瘋狂而迅猛地朝她席捲而來,頃刻間遍佈四肢百骸。
“呃……”
儘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秦雅薇還是抑制不住地溢出一道痛呼。
卻因爲擔心惹惱了神醫,好不容易求來的生機,就又沒有了。
所以只能緊咬牙關,將那道驚呼強忍下去。
可是她忘了……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對方又怎麼會事先提醒她呢?
隨着那股一陣一陣襲來的痛楚,越來越強烈。
秦雅薇開始發汗,豆大的汗水,順着她的雙頰,一顆顆地滑落下去,順着耳後的髮際落入牀罩裏。
不一會兒,便潤溼了一大塊區域。
可即使如此,她仍是緊咬着牙關,一聲不吭。
奈何那種連綿不絕,深入骨髓的痛楚,還是沒有褪減半分。
甚至——
漸漸侵襲她的理智。
“啊……”
忍耐的悶哼,變成了痛呼。
秦雅薇到底還是強忍不住,鬆開牙關。
溢出一聲痛呼,
撕心裂肺的聲音,守在門外的人自是聽到了,包括一直未曾離去的霍家老夫人。
只是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人敢去衝撞那個門,儘管它並沒有反鎖。
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似乎永不停歇地接連傳來。
有那麼一瞬間,秦雅薇甚至以爲自己就要這麼痛死過去。
但是沒有。
她的意識格外的清醒。
清醒到能一下一下地數清自己的心跳聲。
她看見那個始終冷眼旁觀,沒有情緒,仿若事不關己的黑袍人。
若非心裏篤定兩人沒有見過面,秦雅薇幾乎都要以爲那神醫和自己有私人恩怨。
故意藉着治療的機會報復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