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些陌生的打量，凌曼青除了初時的不自在以外，很快便恢復淡然，自動忽略不計。
加之眼下她一心都在自己的失誤上，擔心給女兒拖後腿而惴惴不安。
所以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任由他們評判，指指點點。
直到秦雅薇成功把場子奪回去，把控了局面。
凌曼青這才稍許放下心來，正思忖着接下來該回些什麼，才讓被罪過程顯得更加自然。
就看到站在被告席上的秦雅薇攥緊拳頭，閉了閉眼睛，似乎下定什麼決心般，睜開雙眸，語氣堅定道：
“如果這些都還不夠的話，那五年前，你讓我給女醫生的那張卡呢？
只要查銀行流水的話，應該就能發現，那上面的五百萬，是你和廣發集團已故的黃總談好的，買賣江暖棠清白的價錢，只是後面陰錯陽差，江暖棠和邵、邵總睡了，所以你才讓我頂替她，認下那一夜。
藉此打入邵家，成爲你進到頂級名流圈的踏板……”
秦雅薇裝作是被逼到了極致，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將凌曼青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全都扯落下來。
至此，五年前的事情串連起來，也逐漸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作爲一個徹頭徹尾，無所不用其極的惡人。
凌曼青爲了謀取暴利，不僅把領回來養的秦雅薇精心培育，當成一個斂財的工具。
甚至連她的好朋友都不放過，竟是擅自買賣了對方的清白。
如此行徑，着實令人心驚膽寒，倍感噁心。
饒是見慣了各種惡行的法官陪審團們，都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
覺得這樣的人，留在社會上就是毒瘤，必要重判纔行。
反觀秦雅薇則是憑藉着一身顛倒黑白的能力，愣是把自己開脫成一個清白無辜的可憐人。
照理，說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接下來，只要凌曼青配合，主動認下一切罪行。
就算秦雅薇作爲知情者，難逃受到律法的懲處，但最終在做出判決時，法官也會有些良心上的傾斜。
例如憐惜她的身世經歷，考慮她受制於人的迫不得已，輕判幾分等等。
偏秦雅薇猶覺不夠，擔心這樣的說辭太過蒼白，無法真的把自己開脫乾淨，末了，竟又祭出殺手鐗：
“除此之外，我這裏還有一份錄音。是當初……你讓我綁架小瑾的內容。”
也不知道是被凌曼青的話刺激到了還是其他。
先前還矢口否認綁架邵奕瑾的秦雅薇。
這會竟是大義滅親，事無鉅細，毫不遮掩地將案件又提了出來。
還是錄音！
如此隱晦的東西，登時勾起了在場人的興趣，想要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綁架邵奕瑾？
凌曼青眸光微斂，幾乎快要忘了這茬。
直到一番搜索，纔想起之前邵湛凜突然要驗秦雅薇和邵奕瑾的DNA。
擔心事蹟敗露，她便使了點手段，讓人在秦雅薇的皮下組織上，埋了江暖棠存在血庫裏的血，藉以瞞天過海。
待檢測結果出來，隔着電話聽到女兒喜不自禁的聲音，她忍不住輕斥了幾句，並且讓她多去邵家走動，和邵奕瑾培養好感情，最好是能借機拿下邵湛凜，懷上身孕。
後聽秦雅薇抱怨那孩子半點不待見她，便給她支了幾招。
凌曼青全然是出於對親生女兒的信任，纔敢如此不避諱的談及。
沒曾想就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竟被錄音了。
並且……
現在還被拿出來，作爲她犯罪的鐵證！
但最讓凌曼青接受不了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
電光火石間，理清這其中關竅的凌曼青似是想到什麼。
驀地擡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看着秦雅薇道：
“你、你竟然……”
在那麼早之前就已經算計好了？
凌曼青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爲女兒抗下所有的準備，可秦雅薇的無情狠心，步步爲營，還是讓她深感不寒而慄。
這是——
她的女兒啊！
十月懷胎，九死一生才誕下，又含辛茹苦養大的親生女兒。
這二十幾年來，凌曼青自認沒有虧待過她半分。
可爲什麼她卻一心要把她往絕路上逼？
甚至在那麼早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退路，留存證據，讓她這個生母背鍋。
難道……這就是報應嗎？
凌曼青憶起年輕時候，她也做了不少缺德事，沒少被罵自私自利，精於算計。
可那時候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依舊我行我素，無懼旁人的目光和指責。
這才爬到今天這個高度。
今天以前，若是有人問她後不後悔，那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但眼下，看到女兒也變成這個樣子，並且還把一切報應到自己身上的凌曼青突然說不清楚，到底後不後悔了。
只要是時光可以重來一次的話，帶着現在記憶的她，興許會換個方式活着。
凌曼青滿心蒼涼，秦雅薇卻只覺得理所當然。
就算此時此刻，她的生母凌曼青，正在用一種隱忍痛苦的目光看着她，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猶自演戲道：
“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深陷下去。並且，我也希望能夠好好活着，不再受人擺佈。”
秦雅薇拼命踩凌曼青擡高自己，心裏沒有半點猶豫。
因爲——
從小到大，她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的。
凌曼青告訴她，想要什麼就去爭取，甚至爲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加之凌曼青對她向來溺愛，不管她想要什麼，就算付出的代價再大，凌曼青也會盡力滿足她。
久而久之，她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份親情帶來的庇護和紅利。
毫不留情地趴在凌曼青的身上吸血。
就像這份錄音一般。
凌曼青想的沒錯，她確實早在一開始，發現江暖棠還沒死的時候，就預感到了危險。
並且相中了母親這隻替罪羊。
畢竟其他人和她沒有這麼深的關聯。
縱使她有心想要借來開脫，給的理由也無法讓人信服。
所以便只能犧牲，她親愛的母親了。
想來以凌曼青對她的寵愛，必然是不會反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