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護眼
简体
第293章 我以我血著春秋
上一章 書架 目錄 存書籤 下一章
    “徒兒!”坐在小樓裏飲茶的花滿天看見起來,立馬站了起來。

    他想過去,拉着花辭樹好好看看,剛要往外走就被謝傲鴻拉住了。

    謝傲鴻道:“人都來了,何必急在這一時!”

    “是啊是啊。”秦懷山也道:“等底下的事了了,回去再拉着他好好看看,說什麼都成!”

    花滿天聞言,又坐了回去,“這徒兒是個小沒良心的,到了北明城也不知遞個消息給老夫。”

    醫聖老前輩嘴硬道:“我剛纔就是坐久了腿麻才站起來的,可不是因爲他來。”

    秦懷山和謝傲鴻對視了一眼,點頭道:“你說不是就不是。”

    這邊說着話,臺上衆人也沒閒着。

    顧長安一見來人就忍不住上前打招呼,“夜來兄?”

    秦灼等人聽見顧公子這樣稱呼來人,都忍不住笑。

    原本因爲爭辯不休而頗爲僵持的氣氛,就這樣被忽然出現的花辭樹,和顧公子的一聲招呼給攪散了。

    花辭樹離京之後,不再穿女裝,他踩了臺下那幾個叫囂地最厲害的人的肩膀飛身上臺來一襲藍衣,翩翩公子模樣,氣度不凡。

    結果被顧公子這一句‘夜來兄’整的瞬間破功。

    花辭樹清了清嗓子,“在下姓顏,東臨顏家,顏辭樹。”

    顧公子一聽,更加摸不着頭腦,不由得小聲道:“本公子在京城的時候,知道有位顏家公子叫做顏辭鏡,也認識濟世堂的那位叫做花千樹的女大夫,你這叫顏辭樹的……”

    “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謝無爭低聲提醒。

    邊上的宋旭見幾人像是先前都認識的模樣,忍不住問顧長安,“顧兄認識這位顏公子?‘夜來’是他的表字?”

    “先前見過幾次,算是認識,但夜來不是他的表字。”顧長安道:“先前他都是夜裏出現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就隨口給他找了個稱呼,宋兄難道不覺得我這‘夜來’二字取得極妙嗎?”

    宋旭掃了一眼周遭這幾天的表情,尤其是剛來的那位顏公子。

    “夜來兄”這個稱呼妙不妙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會兒要不是有正事,顏公子一定會把顧長安拉到角落揍一頓。

    秦灼卻沒想到花辭樹一來就自報家門。

    他其實與顏家人並不親厚,在京城當了那麼年質子,顏家子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只有枷鎖和痛苦。

    今日花辭樹站在這高臺上,搬出顏家,多半是爲了替她添磚加瓦。

    臺下衆人也驚了驚。

    東臨顏家,雄踞一方,連顏家嫡子都來此爲秦灼做助力,也就意味着大興江山,一半已經歸了秦灼。

    方纔跳腳訓斥罵得最響的那幾個臉都煞白煞白的。

    臺上人與臺下人,心事全然不同。

    秦灼想到這裏,微微笑道:“顏公子一表人才,身手不凡,自然是算的。”

    花辭樹被她誇了,卻莫名有種當衆被調戲了的錯覺。

    他也不怎麼高興。

    只是頂着顏家子的名頭,又當着衆人的面,不能在私底下做花大夫那般隨意,聽了這樣的話還得拱手謝過:“承蒙君上不棄,顏某不勝感激。”

    謝完了,還得把話繼續往下說,“不過顏某今日,只配做個拋磚引玉的磚石。”

    “哦?”秦灼聽他這話不由得微微挑眉,“不知玉從何來?”

    花辭樹擡手示意她朝前看,“君上請看。”

    秦灼擡眸,身側晏傾等人都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只見不遠處,一位髮鬚皆白的藍衫老者緩步而來,身後跟着幾十個上百乃至更多書生模樣的人,中年人有之,青年人也有。

    這些人裏大多數容貌平平,但身上自帶讀書人的浩然正氣,一步步行來時,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是沈老先生!”

    “是帝師大人!”

    臺下有人認出了帝師沈文軒,不由得驚呼出聲。

    也有人小聲議論,“有傳聞說,沈老先生聽聞皇帝讓高慶忠帶着秦二爺來北境,拿來要挾秦灼交出兵權,氣得上大殿怒斥了皇帝一頓,說自己當不了皇帝的老師,當場掛冠而去,沒想到,沈老先生竟然來了北境!”

    “這麼說來,沈老先生已經不是帝師了啊!”

    “沈老先生縱然不做帝師,也是我們大興文壇第一人!”

    “不知道他來北境做什麼?連當朝皇帝都敢怒斥,想必對秦灼這等竊國之舉更是難以容忍!”

    “我等先聽聽沈老先生怎麼說。”

    衆人議論着,看沈文軒到了跟前便十分自覺地閉了口,紛紛拱手行禮,“見過沈老先生。”

    “諸位有禮了。”沈文軒還了一禮,又繼續往前。

    王季同尋死不成,被自家小輩扶着,這會兒瞧見來人,臉色分外難看。

    “季同兄臉色看着不太好啊。”沈文軒上前,跟王老先生打了個照面,開口寒暄了一句。

    “文軒兄來的正好。”王季同見他忽然出現,既爲自己沒有在言語上佔上風而惱怒,也爲未能一死守住男尊女卑這樣的正理而羞愧。

    於是這惱怒與羞愧齊齊涌上心頭,使得王老先生見了沈文軒就把帳算在了對方頭上,沉聲道:“當年你在永安收下秦灼這個女弟子,如今她眼中無君無父,老夫正想問問你這個做先生的,此乃何人之過?”

    古人云: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王季同這明擺着就是遷怒沈文軒,只是他不明說。

    但在場的讀書人哪個不知道這道理?

    沈文軒聽了也不惱,只道:“季同兄說她眼中無君無父,我聽聞的卻是君逼臣反,她爲救父單刀赴宴。季同兄啊,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你又何必急着給人定下對錯。”

    臺上的秦灼聽到這話,就知道先生是爲她說話來了。

    王季同聞言,臉色越發難看,“文軒兄這樣說,是打定了主意要替秦灼開脫?”

    沈文軒道:“我無意爲她開脫,只是眼下兩國戰事一觸即發,着實不是論男女尊卑,爭權奪勢的時候。”

    王季同聽到這話,剛要說什麼。

    沈文軒便再次開口道:“你我少時也同在書院聽學,‘國仇重,而私怨輕’這樣的道理,十幾歲的時候就懂,怎的臨到老了,卻忘了孰輕孰重。”

    王季同被他說得老臉都掛不住了。

    “季同兄年紀大了,有些道理忘了便該時時溫故而知新。”沈文軒說着,擡頭看向臺上,高聲道:“阿灼,先生當初是怎麼教你的,你說與諸位聽聽。”

    秦灼站在金色光暈裏,展顏一笑,朗聲道:“先生曉我以大義,我以我血著春秋。”

目錄 存書籤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