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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失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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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辭樹回屋沒兩個時辰,他的藥童就把煎好的湯藥送了過來。

    秦懷山雖然一直昏迷着,好在似乎有些許意識,湯藥還喂得下去。

    秦灼坐在榻邊一勺一勺地喂着。

    藥童站在一邊欲言又止。

    過了半晌,秦灼喂完了湯藥,把湯碗遞還給藥童,溫聲道:“你家公子不是魯莽之人,這次出手相救,也找好了由頭,你要做的就是盡其所能幫他遮掩好,而不是一直在想他若是不出手救人該有多好。”

    藥童聞言頓了頓,他能明顯感覺眼前這個姑娘同他先前見到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原本想說的話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你想說什麼我差不多也能猜到,不知道該不該說,還是不好說的好。”秦灼語氣淡淡的,“多謝你替我熬藥,忙了這麼許久,你也回去歇歇吧。”

    “是。”藥童聽到這話,便沒再說什麼,躬身退了出去。

    秦灼拿帕子擦了擦秦懷山嘴邊的藥漬,而後起身走到窗邊看外頭漫漫飛雪。

    三公主至今沒有派人回來遞消息,想來是皇帝那邊也不太好。

    這都一夜半日過去了,雖說皇帝遇刺的消息不可外傳,可此次能來北山獵場的哪個沒有眼線人脈,只怕這會兒基本上的人都已經知道了,正惶惶不安。

    有異心的,這會子估計已經在盤算怎麼趁機攪渾水換個皇帝坐龍椅了。

    秦灼思忖着,稍稍有些走神。

    過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昨夜她和爹爹都沒回去,秦知宏和秦大夫人她們不是近臣,大抵消息也只能聽個邊角,這會兒還不知道急成了什麼樣。

    “你們過來。”秦灼站在窗邊,朝三公主留下的兩個侍女招了招手。

    兩個侍女應聲而來,齊齊行禮,恭聲問道:“秦小姐有何吩咐?”

    秦灼讓她們去跟長寧侯府的人說一聲,秦二爺受了傷一時回不去,已經有人幫忙救治過了暫時沒有大礙,讓他們不要太過憂慮,好生在屋裏待着,不要亂跑亂打聽。

    還有就是跟她那兩個婢女采薇杜鵑說一聲,好生照看初五,多給他拿點喫的,小心別讓他傷了人。

    兩個侍女應聲去了。

    秦灼繼續站在窗前吹風,她一夜沒睡,倒不是很困,只是有點頭昏腦漲的,這會兒爹爹沒醒,她也不能歇下,就吹吹冷風,讓自己清醒一些。

    冷風吹了沒多久。

    她就聽見有腳步聲朝這邊來,擡頭一看,就瞧見身着紫色綾羅裙,披着白狐裘抱着湯婆子的孫魏紫朝這邊來了。

    她身邊跟着兩個婢女,一個幫着撐傘擋雪,一個幫着提食盒,後頭還有四個帶刀的侍衛。

    就這模樣,要是不說她是孫家小姐,被人誤認成公主也不是奇事。

    秦灼心下正想着:如今這形勢,人人自危,躲在屋子裏避禍還來不及。孫魏紫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孫魏紫走近了,瞧見她站在窗邊,立馬朝她招手示意,高聲喊道:“秦灼!這大冷天的,你站在窗邊做什麼,這寒風可吹不得,會頭痛的!”

    秦灼瞬間就有了被老媽子盯上的感覺,無奈道:“沒吹風,屋裏有些悶,我就站這透透氣。”

    “別站那了,過來給我開門。”孫魏紫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門前。

    秦灼轉身走到桌邊坐下,“門沒栓,直接推進來便是。”

    撐傘的侍女收了傘,幫着推開門,孫魏紫吩咐侍衛們在外頭守着,而後邁步而入。

    她走到秦灼跟前就問:“秦二爺怎麼樣了?”

    秦灼低聲道:“還沒醒。”

    提着食盒的侍女跟在孫魏紫後面走進來,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了,將喫食一樣樣擺在桌上。

    有兩個小白盅,一碟桂花糕,一盤牛肉,一碟青菜,最底下竟然還放了一壺酒。

    秦灼見了,都有些喫驚,“你準備得這麼齊全?”

    “你去外間候着。”孫魏紫把侍女打發出去,纔回秦灼的話,“還不是你擔心你爹爹擔心得什麼都喫不下,纔想着給你帶點酒和肉來,不過……”

    她說着稍稍一頓,把秦灼上下打量了一遍,“你看起來倒是鎮定得很,也不是很擔心害怕的樣子。”

    “害怕有什麼用?擔心卻是少不了的。”秦灼邊說,邊擡手打開了兩個小白盅的蓋子,一盅燕窩,一盅雞湯。

    她把燕窩推到了孫魏紫跟前,自己拿了個勺子喝雞湯。

    還真沒說,從昨兒晚上開始就沒怎麼喫東西,後來知道爹爹出事就一直忙活到現在。

    花辭樹讓藥童把三公主留下的侍女給支去做別的事,連個送喫食的人都沒有,秦灼一時也沒顧上喫點什麼,這會兒看到孫魏紫送來的喫食,才發覺是真的有點餓。

    她埋頭喝了大半盅雞湯。

    “你慢點喝,小心燙。”孫魏紫見她還喫得下,也覺得這人是真的挺能,又把那盅推回了秦灼面前,“這個你也喝了吧,我喫飽了來的,這會兒什麼都喫不下。”

    “多謝。”秦灼道了聲謝,便沒再說什麼,拿了筷子,開始喫肉喫菜。

    孫魏紫道:“不必謝我,昨夜出了那麼大的事,那些千金小姐都被長輩拘在屋裏不許出來,我本來也是被祖母拘在身邊的,尋了來給你送喫食這麼個由頭才得以出來透口氣。”

    孫大小姐說:“你不知道,我待在屋子裏沒事做,就喫東西打發時間,結果喫多了肚子漲得慌,再不出來走走我就要撐死了。”

    秦灼聞言頓時:“……”

    這當頭,還能這麼無憂無慮的,大概就只有孫家的小牡丹了。

    秦灼沉默了片刻,又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多謝你。”

    孫魏紫道:“你別這麼正經,我有點不習慣。”

    她自打第一次見到秦灼,就覺得這人身上一點侯門千金的樣子都沒有,她一直覺得秦灼要是個男子,那必然就是個風流浪蕩的紈絝子弟。

    可相處了幾天,又發現這人實在和那些喜歡裝溫柔扮乖巧的千金閨秀不一樣,她真實得很,要懟你就懟你,要動手也不含糊。

    最最厲害的是,在崇文館同趙學士辯駁的那一天,說的字字句句都讓孫魏紫重新認識了秦灼這個人。

    她忽然覺得世上若能多幾個秦灼這樣女子,那該有多好?

    秦灼今兒還真沒什麼心思說笑逗小姑娘,便悶頭進食。

    孫魏紫想了許多,就坐在一邊,看看她,看看榻上昏迷不醒的秦二爺,有時候也看看窗外。

    過了許久。

    秦灼喫飽了,擱了筷子,往後一倒,靠在了椅背上。

    一盅雞湯,半盅燕窩下肚,整個身體都暖了起來。

    “喫好了?”孫魏紫把那疊桂花糕端到了秦灼跟前,“我家廚子做的桂花糕是京城一絕,你嚐嚐。”

    秦灼伸手拿了一塊,放到嘴邊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上一次在大牢裏,像小牡丹這麼送喫食的還是顧長安。

    那時候她同晏傾說做盟友,給他買一輩子的桂花糕。

    似乎還沒過去多久。

    她咬了一口桂花糕,慢慢嚼着。

    孫魏紫問她,“怎麼樣,好喫嗎?”

    秦灼心思不在桂花糕上,有些味同嚼蠟,還但是回了一句,“還不錯。”

    “敷衍。”孫魏紫都看見她走神了,當場戳穿道:“要是真覺得好喫,你還能喫着喫着就走神?”

    秦灼頓時:“……”

    這小牡丹是怎麼回事?

    聰明勁兒都用我身上了是吧?

    孫魏紫見她不說話,湊過來小聲問道:“我聽說你前些日子天天派人給晏大人送糕點,怎麼着?是因爲昨夜把話說的太絕了,這會兒看到糕點就想起人家來了,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秦灼神色微頓,又很快恢復如常,把剩下半塊桂花糕塞進嘴裏,裝作在喫東西很忙,沒法說話的樣子。

    “你昨夜你提前離席,晏大人追了出去就沒再回來。”孫魏紫瞧她這樣,慢慢退開了,“有人說看見他獨自一人站在風裏,淋了大半夜的雪,頭頂落的白雪似白頭,整個人都凍得跟座冰雕似的,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秦灼心道:演戲,沒必要演到這個份上吧。

    不知怎的,她聽到這些心裏有些不舒服。

    孫魏紫一直在觀察她的神色,見她面上什麼都不顯,不由得奇了怪了,“你真那麼絕情啊?”

    “小牡丹。”秦灼喊了她一聲,無奈道:“你覺得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孫魏紫看了看榻上昏迷着的秦二爺,立馬擡手捂着了自己的嘴。

    失禮,實在失禮。

    在人家爹爹受傷昏迷的時候,來打聽人家的風月事,實在不是時候。

    小牡丹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聲,隨即同秦灼道:“是我不對,不該在這種時候同你說這些。”

    孫魏紫安靜了片刻,又開口道:“你都這麼不開心了,那我安慰安慰你吧。”

    秦灼心說:不用,你閉嘴就好。

    偏生孫魏紫嘴快,開口便道:“不只你爹昏迷着,三公主的父親也沒醒呢。”

    秦灼第一次見到這麼安慰人的,頓時無言以對:“……”

    【作者有話說】

    秦灼:謝謝你啊!有被安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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