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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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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無爭哪裏扛得住她這樣,連忙道:“不、不必,叫大殿下就太生疏了。”

    他說罷,看了秦灼好一會兒,才繼續道:“聽聞你家親長都叫你阿灼,我以後也這麼叫你可好?”

    秦灼也不問他從何處聽來的,只點點頭,“嗯”了一聲。

    兩人說着話,一道穿廊而過,往後花園去。

    前幾天狂風暴雨不斷,挺風雅個園子,現下全是斷枝殘花,甚是慘慘慼戚,也沒什麼看頭。

    秦灼其實也沒把顧長安說的一定要同大殿下好好解釋清楚,免得落下猜忌什麼的放在心上。

    只是前世死別太銘心刻骨,重逢之後也一直沒機會好好說過話,今兒好不容易能單獨待一會兒。

    哪怕什麼都不說,一起走走也是很好的。

    “阿灼。”謝無爭走着走着,卻忽然開口喊了她一聲。

    秦灼側目看向他,有些好笑地問:“你究竟想同我說什麼?醞釀這麼久還不好開口?”

    謝無爭被她一語挑破,也不糾結了,索性直接問:“你來找我,難道不是爲了問孤雲的事?”

    秦灼沒搞懂對方究竟在想什麼,“我問他的事做什麼?”

    她穿過拱門時,瞧見斷了一半的花枝垂到了地上,便順手摺斷了放到樹下,姿態隨意,半點不見憂愁之色。

    謝無爭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好。

    秦灼斟酌片刻,又問他,“你是想問我?還是怕我問啊,無爭?”

    “沒有、沒有的事。”謝無爭心裏本就糾結,此刻聽得這話,越發不知道如何應付。

    只能硬生生地否認。

    秦灼道:“我是有很多事情想知道,但現在我問了你也未必會說,想來你也不想扯謊騙人,何必徒增尷尬?”

    謝無爭頓時:“……”

    他好像忽然有點明白,爲什麼孤雲根本就不擔心這件事了。

    秦灼真的與尋常姑娘不一樣。

    很不一樣。

    好在秦灼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反而話鋒一轉問他:“你可想過渙州城以後該如何?”

    少女長髮及腰,容貌明豔卻英氣逼人,她正正經經地提醒道:“渙州的根爛了,張裕豐底下的人都牽扯其中,現在落馬的人不過是牽扯最深的那一批,再底下的,不能都殺了,但也不能讓他們一點處罰都不受。”

    這樁大案,辦輕了,後患無窮,辦重了,又生大亂。

    着實令人頭痛。

    謝無爭這個做大殿下的原本還在擔心她與孤雲那些兒女情長,結果怎麼也沒想到人家一個姑娘還這麼費心琢磨官場的事,且還是爲了他費心,心下不由得羞愧難當。

    “這兩天我正爲爲此事寢食難安。”謝無爭道:“阿灼既提起了此事,可是有什麼高見?”

    秦灼笑道:“高見沒有,拙見倒是有一個。”

    謝無爭擡手把一旁垂下的枝葉往邊上撥了撥,溫聲道:“洗耳恭聽。”

    “你跟晏傾不是挺熟的麼?”秦灼心裏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面上卻是笑意淡淡的模樣,“這種事就該讓足智多謀的人來想辦法解決,你且問他去。”

    “這……”謝無爭也不能說她這提議不好。

    但就是說不出來哪裏有點不對勁。

    像是突然被夾在了中間,左右兩人鬧不痛快,夾裏頭的那個怎麼做都不太對。

    他心中瞭然了幾分,又道:“這事我本來是想同孤雲商量商量的,但是他昏迷了那麼久,這纔剛醒,不能再勞累了。”

    秦灼不緊不慢道:“嗯,今日不能再勞累,你可以明日再去問他。”

    反正她臉上並沒有什麼擔憂的意思。

    人沒死就成。

    謝無爭見她如此,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孤雲的身子本與常人不同,且不久之前受過重傷,至今未愈,這次去盤龍谷走了一趟,又中了毒,還能撿回一條命來着實不易。”

    他嘆了一口氣,剛要繼續往下說。

    便被秦灼搶了先,“他也中了毒?”

    謝無爭道:“是啊,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把安王那些人……”

    “他怎麼還沒死呢?”秦灼氣的咬牙,在無爭面前都忍不住露出尖酸刻薄的壞脾氣了。

    謝無爭覺得這話沒法再繼續往下說了。

    再講下去,秦灼可能會衝過去親手把晏傾親手弄死。

    這兩人究竟多大仇,多大怨,旁人不知道,也沒發問。

    兩人站在沒什麼花也沒什麼葉的花園裏,各自沉默着。

    過了許久。

    秦灼才平靜下來,同他說:“我有些困了,得睡一覺,你忙你的去吧,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去問晏傾,他命硬得很,死不了的,也不差多費這點心了。”

    謝無爭說:“好,你好生歇歇。”

    秦灼回了前幾日住的那間廂房,就在晏傾的對面,進屋前還瞧見大夫端着剛熬好的湯藥往他那裏端。

    那藥味又重又苦,隨風飄過來,連她這邊的屋子裏都是這個味。

    秦灼是真累了,好些天沒睡過安穩覺,躺榻上之前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結果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

    夢裏回到了很小的時候,有個隨意散漫的少年郎身後成天跟着個愛笑也愛鬧的小姑娘。

    初開蒙時,少年握着她寫下自己的名字。

    再長大些,少年帶着她坐在蓮花池旁撫琴觀星。

    他們在高樓飲酒高歌,入雲霧深處觀山河遼闊,朝朝暮暮都在一處。

    秦母時常發愁,這好好地姑娘養的,在家待不住、沒有裹腳不會繡花以後可怎麼好?

    夢裏的小姑娘被母親壓着學刺繡,可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刺的十個手指頭都是傷口,也沒能繡出朵像樣的花來,爲此被罰三天不能出門。

    後來少年找上門來,瞧着委屈壞了的小姑娘,嫌棄極了,“你怎麼這麼笨?”

    他嫌棄完了,把滿屋子的侍女都遣了出去,親自坐在閨房裏幫她繡。

    修長如玉的手穿針引線的時候也賞心悅目得很。

    小姑娘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跟前,用手託着小巴掌,雙眼亮晶晶地望着少年:“真想快點嫁給你啊,晏傾哥哥。”

    少年笑起來,皎皎生輝,“你那點心眼都用我身上了是不是,灼灼?”

    可不知怎麼的,他笑着笑着,忽然就變成了清冷孤傲的模樣,錦繡堆成的閨樓變成了破瓦房,四周人羣吵吵囔囔。

    只有那人的聲音冷漠而清晰,他說:“秦灼,我來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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