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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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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歲漸長,謝延舟也會在自己身上感覺到一些歲月留下的無法避免的痕跡,而這類的痕跡,他在聞柚白身上幾乎找不到,她好像還是他記憶裏的模樣,工作的時候,是專業嚴謹的,而工作以外,就像個不知世事的少女。

    她一直都有這樣的本事,不論遇到什麼挫折,她會一時困惑,但很快就能走出來,清醒自律且有目標,但他忍不住嘆氣的也是這個,她後來的目標已經不是他了。

    謝延舟等聞柚白結束工作之後,纔跟她道:“我們去休息吧。”

    這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剛剛在等的期間,還給她的律所合夥人發了個信息,大意就是調侃他學會了資本家沒人性的操作,不知道資本福利有沒有跟上,律師行業圈子小,關係複雜,這一羣最懂勞動法的人卻又最不尊重勞動法,從來都是團隊大老闆把底下的新律師當做柴火來燃燒,變相逼迫律師熬夜加班,駐場出差,畸形攀比工作時長,高壓工作下還要因爲一點點小錯誤,就被狂罵幾小時,鑄就老闆的資本夢。

    謝延舟算半個行業內人,也能經常見到年輕資本律師精神崩潰轉行,或猝死,或選擇自我結束生命,在如此悲慘的情況下,還要被冷血的同行或者不瞭解內情的外行指責,說他們心理脆弱,無法在壓力下成長,這是資本律師行業畸形的潛規則,一旦發生了悲劇,由於圈子的封閉性和人脈關係複雜,只要不想丟掉工作的律師都不會出來發言支持。

    聞柚白的合夥人也很快回復了消息,和他玩笑道:“現在行情不好,工作不好找,律所業務量減少,我們也難啊,小謝總你也明白的……聞律師工作很努力,很認真,也很負責,能力也強,其他律師對她的評價都很高,她加班也是她有事業心的體現。”他的意思就是,謝延舟也是資本家,怎麼會不懂得剝削呢?

    但謝延舟還真不是這樣的人,謝氏和投行的福利都很好,不鼓勵加班,一旦加班,補貼等福利都會跟上,畢竟謝家追求的是長遠的發展,再說他的投行,薪水也是同項目律所的一倍多,出差的酒店機票待遇也都遠超其他行業。

    所以,他之前不願意聞柚白再回資本所,也是這個原因,工作壓力大,強度也大,要不停地加班做項目,一個人分成五個人都不夠做,月薪也就區區幾萬。

    他心疼罷了,而這沒良心的女人,不接受他的好心,還覺得他在阻礙她的發展,他現在也不敢亂干涉她的工作了。

    謝延舟沉默了會,想了想,又拿出手機,回了信息:“嗯,就是提醒一下,大老闆要多注意員工的情緒和身體健康,過勞並非好事……柚柚的確在加班,她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只是我心疼,還望你多保密,不要向她提起這件事,否則,她會跟我鬧脾氣的。”

    他編輯這條短信的時候,一直很彆扭,眉頭微擰,他以前從未說過這樣服軟的話,還求人幫他保密,幼稚又愚蠢,但如果不提醒一句,他又擔心合夥人告訴聞柚白,等下聞柚白氣他又擅自干擾她的工作,罵他不懂尊重她。

    他們現在的關係本就擰巴又僵硬,他不想把她越推越遠。

    合夥人收到信息的時候,還愣了愣,謝氏一直都是他的大客戶,他作爲卑微的乙方,怎麼可能敢去告甲方的狀,也根本就不敢生氣,所以,他根本沒想過,高貴的甲方爸爸小謝總還會這樣跟他說話,怕他跟聞柚白提起這件事。

    小謝總也是個妻管嚴。

    合夥人笑眯眯地回覆:“小謝總,你放心,聞律師很優秀、專業且敬業,這是我們之間的對話,不會影響到她的。”

    謝延舟抿了抿脣,神色有幾分不自然,收起了手機。

    聞柚白覺得他奇怪,看了他幾眼,但懶得問他,她沒管他,要走出書房,沒走多遠,就被他從身後抱了起來。

    她的心提了一下,下意識地勾住他的脖子,他摟抱得很緊,兩具身體幾乎完美地貼合鑲嵌在一起,手下都是滑膩柔軟的觸感,又彈又軟,像是小時候他見別人常喫的果凍,他女兒也喜歡喫。

    嗯,他現在也愛上了。

    她剛剛洗完頭髮,沒怎麼吹,她頭髮比較厚,不容易幹,他順手摸了一下,手指插入她的發中,指縫裏留下滑膩的觸感,他嗓音微啞,笑道:“我給你吹頭髮吧。”

    他見聞柚白剛剛擰眉,就立馬補充道:“我現在已經學會吹頭髮了。”他慢悠悠地補充,“沒跟誰練的,自己琢磨會的,不會再燙傷你了。”

    聞柚白看了他一眼,她很想給他翻個白眼,但又覺得她現在還在厭煩他,給了她迴應,就會讓他膨脹,她依舊面無表情,心裏卻想到了當初他追到海外,給她吹頭髮,卻也吹得亂七八糟。

    乾溼分離的浴室裏有一張柔軟的椅子,聞柚白坐在上面,謝延舟讓她靠在了他的身上,他試了試吹風機的溫度,然後纔給她吹上,適宜的溫度讓她昏昏欲睡,頭皮被他的指腹按摩着,毛孔舒張。

    她聽着吹風機的聲音,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好像他在喝酒之後,儘管不會喝醉,但他的身體舉止總會更加放鬆舒緩,也更愛打直球,這種直球區別於模糊不清的曖昧和情感玩弄,他出身優渥,從不缺少資源,別人所渴望的一切他一出生就擁有了,沒人教他如何去愛人,所以,他對待男女關係隨意任性,沒有所謂的道德約束,更不可能對她剖析心意,許下承諾,只任由她猜他的心,患得患失。

    聞柚白現在也明白了,和她不同的是,他物質慾望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滿足,而他們倆同樣都在愛上有所缺失,彼此猜忌懷疑,缺乏安全感,即便相愛也生怕自己在愛中成爲輸家,所以,熱衷於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在推開和傷害中感受越發深刻的愛意。

    卻忘記了,愛是虛無縹緲的,經不起試探的。

    那句話說,真誠是唯一的必殺技。

    “柚白。”他笑,“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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