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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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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所的辦公大樓外面,有人在求婚。

    她跟着同事們喝咖啡休息的間隙,也站在窗臺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就算大家被資本折磨得灰頭土臉,也依然會對美好的愛情抱有期待,有人在起鬨,有人在羨慕。

    旁邊的一個同事突然曖昧地指着聞柚白的後頸道:“柚白,你昨天男朋友也好帥啊,看你的脖子後面,昨晚夠激動的啊?”

    聞柚白下意識地摸了下後頸,什麼都沒有,她大概知道,是謝延舟這條狗啃的。

    有人還注意到她眼圈有點紅:“不會是鬧了一晚上沒睡覺吧?小心猝死,我們這工作本來就不規律,睡眠時間少得可憐。”

    “你這是單身狗的嫉妒。”趙澄道,“誰不想有個帥氣能幹的男人呢?”

    “那倒是的。”

    聞柚白早上已經用冰塊敷過了,但是依舊能看得出來哭過的痕跡,她臉上的笑容得體,什麼情緒都沒顯露出來。

    她一直都是這樣,珍惜她爲數不多的體面。

    當年她高考前夜,被溫歲折磨,爲了不讓她有考試狀態,不讓她睡覺,她第二天依舊跑去考試,眼睛佈滿了紅血絲,好在考的第一科是她最擅長的語文,狀態再差,分數也差不到哪裏去。

    旁邊的同事還在說:“工作太累了,好想找到一個富婆,讓我不用幹了。”

    “想結婚啊?”

    接下來的對話,聞柚白沒有再聽了,她喝完了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繼續工作。

    趙澄倒是跟在她後面,問:“你怎麼了?昨晚回去鬧矛盾了嗎?不會是因爲我說你很多人追吧?”

    聞柚白笑:“當然不會啦,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和他的關係不是那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好吧,年輕人他們都還向往婚姻,你呢?”

    聞柚白很現實:“如果我結婚,那就是有利所圖,那句話怎麼說的,婚姻的本質就是對女性的剝削,大部分女人走進了婚姻,就是又當老婆又當娘,還得不到尊重和理解。”

    趙澄開玩笑玩梗:“不然怎麼叫新娘?男人就是,未婚有他媽媽照顧,結婚了來了個新的娘照顧,爽死了,孩子也好像是女人一個人生的,一個人照顧的。”

    聞柚白笑了笑,有點走神。

    大二的時候,她因爲還沒參加過法律職業考試,而且才學了兩年,也不好找實習,就找了一個不大的訴訟所,跟着的那個師父專門做離婚訴訟的,她見多了離婚時可憐的女人。

    很多女人都捨不得孩子,因爲孩子是她們親手養大的,付出了感情,甚至爲了爭取撫養權,而放棄財產分割。而男人呢,白白得了個孩子,在分割財產的時候,還拿孩子威脅女人,最後當庭在法官面前羞辱自己孩子的母親——她沒有工作,沒有錢,家庭主婦,一點用沒有,孩子跟着她怎麼會幸福?

    最慘的是,多年後,孩子跟着母親生活條件一般,甚至有的還會怨恨母親。

    這世上沒有錢,是真的寸步難行。

    她用腳想,都知道,謝延舟請的律師會怎麼在法官面前評價她——工作不穩定,沒有足夠的財產,抑鬱症長期服藥,情緒不穩定,無父無母,不適合撫養孩子。

    *

    謝延舟找了私家偵探去鄉下調查了,查出來的東西和聞柚白告訴他的,差距不大。

    他按壓着額頭,盯着桌面上的那一大疊的資料,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做併購的時候,調查數百億的資產都沒這麼大壓力過。

    他抿直脣線,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調查的意義在哪。

    是寄希望於聞柚白會大發善心地生下他的孩子麼?這個女人有多無情自私,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更何況,聞柚白整個的大學過程是完整的,她沒有長時間的缺課,沒有空白期,沒有長期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甚至就連大一上學期的體育課,她都上了,雖然她選的是瑜伽課,還拿了個滿分。

    她沒時間去懷孕生子。

    如果他跟她說,他對這個孩子有知情權,他是孩子的父親,聞柚白只怕會冷冷地甩他一句:“然後呢,法律規定的,生育權只有女人享有。”

    最重要的是,他還不知道,如果她真的生下了,那他又要怎麼辦。

    負責?

    娶她?不可能。

    他做一個好父親?聽得有些可笑,他也並不想要她的孩子。

    他垂着眼眸,墨色的瞳仁深不見底,耳畔迴響的是私家偵探說的話:“那家小診所前年被查封掉了,然後,我找到了當時跟聞小姐一起做手術的那個女人,她說聞小姐大出血,有記錄的是個男孩,然後聞小姐應該是得了抑鬱症,她說,聞小姐情緒很差,差點自殺了。”

    謝延舟伸手去拿資料,翻開就是那間破敗診所的照片。

    他手指好似被凍僵,完全翻不動頁面。

    下面是她的就診記錄,看心理醫生的,醫生開了藥,剩下的叮囑就是不要再拿失去孩子的事情刺激她了。

    他喉嚨很乾,胸口好似被重石壓着,面無表情。

    他其實根本不想當父親的,也不認爲自己會當好一個父親,但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時,還是被刺到了,甚至不敢想象,聞柚白是怎麼……

    一失神,他的手被紙張鋒利的邊緣割到,鈍鈍的疼,鮮紅的血珠冒了出來。

    他深呼吸,壓着無名怒火,想見到她,又氣得罵她:“活該。”

    謝延舟按鈴讓祕書送一杯咖啡過來,但進來的卻不是祕書,而是溫歲,她端着咖啡,笑容滿面:“延舟,我來看你了。”

    謝延舟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正準備收桌子上的材料,但溫歲一眼看到了他手上的傷口,小小地驚呼:“你的手,創可貼呢。”

    她轉眼又看到桌子上的調查:“聞柚白的資料?這是那個孩子。”她顯得很無情,“真噁心,她好墮落。”

    謝延舟眼裏沒笑意,眼裏醞釀了點陰翳:“歲歲,她的墮落,不是你安排的麼?”

    溫歲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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