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在簫秦眼前的困惑還有很多。
比方說,錢封說過根據銀針的狀態可判斷出,薛五丁毒發身亡之前,已經中毒有一段時間。
如此說法等於直接推翻了,有高手趁着燕華轉頭之時瞬間殺人的可能。
但還有一種可能,錢封的話未必可信,什麼銀針的狀態簫秦完全不懂,隨錢封怎麼說。
可是這樣推斷的話,還有另一個非常大的疑點。
那兇手若是有能力在燕華轉頭的瞬間,就殺人於無形,又何必用毒?
直接就把人幹掉了,何必多此一舉?
正常邏輯推理確實是這樣的沒錯,可如果反推就完全不同了。
假設,只是說假設錢封是個用毒高手,且和兇手是一夥的。
似乎一切都能解釋的明白了。
錢封作毒,且做出的毒性極強,能在轉眼間就讓人暴斃。
可又礙於燕華幾乎貼身着看守薛五丁,以他的本事不可能在不暴露的情況下將人毒殺。
所以錢封聯繫了兇手並將毒物給了兇手。
兇手修爲高深莫測,在燕華根本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就對薛五丁施了毒。
當然兇手如此厲害,確實不必用毒殺這種反式反而顯得多此一舉。
但如果說,他這麼做是爲了轉移視線,嫁禍給燕華,或者其他什麼人,這麼做就完全能說得通了。
以上便是簫秦苦思冥想後,在腦子裏進行過反覆推理而得出的,自認爲最接近真相的推斷。
所以纔會一方面讓燕華盯緊錢封,另一方面也正在搜尋着朱四的下落。
同時有一個更大的困惑,令簫秦怎麼都想不明白。
錢封爲什麼要這麼做。
朱四至今身份未明,他做出什麼樣的舉動,簫秦都不會感到太過詫異。
可錢封難道也令有其他身份?
或者說錢封其實根本就是朱四的人?
要真是這樣,這個押運官小隊未免也太誇張了。
表面上看只是官方派來的一支平平無奇的押運小隊。
實際上各個都另有其身份和隱藏的目的。
馬川和白松是一夥的,他們是宰輔張得玉的人。
錢封和朱四有可能也是一夥的,他們又是誰暗中派來的人呢,究竟有什麼目的?
也許陰謀早就在他還沒踏上流放之路,就已經佈下了。
各方勢力直接把自己的人塞到了押運他的官兵隊伍裏,一直隱藏着身份,懷揣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祕密,見機行事。
一想到前些日子,自己還跟押運官小隊打成一片,哥們兒來兄弟長的互相稱呼。
然而人家早就把他摸的透透的,而簫秦卻對此一無所知。
簫秦越想越覺得心驚膽顫,後背直冒冷汗。
不怕明刀明槍的敵人,即使在強大,只要肯露面就一定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就怕這種一直藏在你身邊,表面風輕雲淡,背地裏卻無比陰冷盯着你的人。
一切未知的纔是最可怕的。
唯一讓簫秦感到慶幸的是,對方這一次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露出了馬腳。
毒殺薛五丁並嫁禍給燕華看似合情合理,卻忽略了燕華的爲人品性。
也或許是根本就懶得去了解燕華,認爲此人無足輕重,抑或是對此人的瞭解過於片面,不夠深刻,纔會犯下欲蓋彌彰,掩耳盜鈴的錯誤。
這個重大的錯誤,被簫秦敏感的感知到,並抱着揪住不放的態度。
只要揪住不放,一定能查出兇手的身份,查出兇手的身份,就能知曉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爲什麼要阻止簫秦治災的舉動。
如此做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如果順利,還能從而知曉,他們背後的靠山,或者勢力究竟是何方神聖,安排他們進入押運官隊伍,到底有什麼陰謀。
這一連串的陰謀,有沒有可能牽連到軍糧被劫一案。
是否和小院走水有直接的關係。
如若能查清楚這些,那可太好了。
簫秦和黃亢就不必再費盡心思去什麼北境駝城了。
冰山總有一角,即使它是座千年,甚至萬年冰封的巨型冰山。
簫秦從來就不怕事的人,更何況查清楚小院走水的幕後兇手,爲小安,老柴等人報仇,早已成爲簫秦的執念。
爲此,他寧願做出任何犧牲,但求了結此事,告慰亡人,也爲此後餘生,但求問心無愧。
此時的錢封正在仔細的檢查着薛五丁的屍體。
屍體上的毒是一種叫做百異蛇的唾液之毒,此毒劇毒無比且具有極強的腐蝕性。
只要一滴毒液,不小心沾上某處皮膚,也就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人就會立即毒發身亡。
因爲從中毒到發毒時間太過迅猛,即使有解藥也根本來不及。
因此百異蛇之毒,乃是公認的自然最毒之物。
剛巧湖州境內的深山之中便有此種毒物。
也正是上次跟隨大部隊進山搜尋依雲殿下的蹤跡時,錢封剛好發現了一窩百異蛇。
作爲用毒高手的錢封,碰到此種毒物自然是愛不釋手,趁着四下無人迅速了取了一瓶百異毒液。
愛不釋手,一直小心翼翼的貼身珍藏。
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薛五丁本不該被活捉,但礙於簫秦親自下令,由白松動手,錢封也無計可施。
其實薛五丁知道的並不多。
此子是個難得的大孝子,她的老母親被綁走,因此薛五丁也只是不得已按照吩咐辦事而已。
但他還是該死。
上面再三交代過,簫秦太過機靈,因此不可給他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所以薛五丁被簫秦盯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錢封裝模做樣的檢查着屍體,屍體的情況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但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需做得儘可能的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