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周天芬站在她爹媽的墓碑前，一句話都不說。
王宇跟做賊似的，東張西望。
給王建耀點菸的時候，王宇問，“老爸，年初三來公墓，沒有有說法的？”
王建耀對兒子翻了個白眼，“來看自己的父母，有啥說法？”
以前周天芬來老爸老媽的墳頭總有說不完的話。
今天她不說話了。
從這方面，大概也能看得出來，許多話其實不是說給死人聽的。
而是說給活人聽的。
周天芬跟她大哥小妹劃清了界線，她認爲有必要過來給爹媽一個交代。
周天芬突然扭頭看着王宇問，“單位上的工作是不是保不住了？”
王宇說，“老老實實跟許佩結婚，就保得住？”
周天芬問，“你會老老實實跟許佩結婚嗎？”
王宇問，“媽，你啥意思？你是在教我家中彩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原來你是這樣的周天芬！”
周天芬的拳頭又捏緊了。
王宇趕緊撫着周天芬的背，“不氣不氣，岔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逼我王宇的婚，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大不了工作不要了。”
“你說我憑這張臉，走到哪不能混一碗飯喫！”
周天芬抽着嘴角，“我看你也就靠那張批嘴……”
王宇心說，我這張嘴還是會些口口相傳的祕術的。
周天芬嘆了一口氣，“你的事，我也不想管了。”
“我和你爸就你這麼個兒子。”
“你今天有句話說得我很認同。”
“就是你不管在外面怎麼亂搞，但是從來沒有讓我和你爸給你擦過屁股。”
“你爸去年出的那個事，他跟我說了。”
“你託人也好，找關係也罷，惹了這麼多的情債出來。”
“我想管，管不了。”
“我就一個要求，你不能讓我的瑤瑤傷心。”
“要不然，老子剮了你。”
周天芬這幾句話其實已經把該交代的事都交代了。
比如，她知道王宇的工作可能保不住。
但她相信兒子能自己解決。
她也知道王宇不會跟許佩結婚，可能也不會跟林瑤結婚。
結果是她能接觸的，但是她不願看到林瑤傷心。
在這個大槓架之內，周天芬任由王宇隨意發揮。
可是王宇卻嚇得去捂周天芬的嘴，“媽，你小聲點。”
周天芬嫌棄地打開王宇的手，“你幹啥，有啥不能說的。”
王宇雙手不停地往下壓，“小聲點，許佩她爸的墓就在上面。”
周天芬翻了個白眼，“你敢做，還怕人家收拾你。”
“舉頭三尺有神明，整死你個狗曰的。”
王宇說歸說，周天芬陪她爹媽的時候，王宇還是去了一趟上面。
他在那裏看到墓碑，看到了上面的照片。
點了支菸，放在墓碑上。
也學着父母他們那個樣子，唸唸有詞地說，“爸，許佩她後爹要整我！”
“我一直都站在你這邊的。”
“我一直喊媽，但是就堅決不喊項天來喊爸。”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是爲了這個事情生我的氣。”
“許佩跟我在一起，都被我養成小豬佩奇了。”
“她以前都不怎麼笑的。”
“現在天天都在笑。”
“項天來想讓我哭，我哭了哪個來逗許佩笑？”
如果許佩她爹當真有在天之靈，骨灰罈子估計都得氣炸了。
王宇其實也沒開玩笑。
王宇的計劃當中沒有放棄任何一個人的打算。
那麼項天來就一定會收拾王宇。
王宇現在的處境，一旦倒了黴，有人肯定會非常樂意地踩上幾腳的。
黎元秋在電話裏對王宇只不過是假裝的示弱。
就算收拾何斌，也僅僅只是因爲何斌這種小角色不值得他擡一手。
到了黎元秋和王宇他們這個層面上，就算撕逼，也不會公開撕。
因爲他們都是講體面的。
當王宇要把矛盾公開的時候，何斌自然就會成爲犧牲品。
因爲黎元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拿何斌祭天都不算是損失。
王宇在許佩他爸的墓前說的這些話，算是給自己的國企生涯畫一個句號吧！
全新的王宇已經揚帆啓航啦！
……
項天來回到京城後，變得很忙碌。
要走動的地方很多。
如果換成是以前的話，他可能會比較節制。
但是這兩天，他貪杯了一點。
有老婆有女兒陪着，他的心理也踏實。
許昭華在酒桌上的時候是一個得體的媳婦。
時而與人交談。
時而給項天來遞紙。
偶爾替他擋酒，也只是因爲這一陣，項天來喝得太急。
她替項天來緩一緩。
許佩會像一個旁觀者來看許昭華和項天來的感情。
十幾歲的時候，她覺得許昭華和項天來相敬如賓到有距離。
五年後，她覺得兩人像朋友多過像夫妻。
可是現在呢？
許佩坐副駕，聽他們夫妻在後排時不時地關心一句。
聽起來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話。
可是許佩和王宇同居了過後才知道，情和愛就藏在這些小話當中。
並不是許昭華以前說這些小話的時候，許佩沒聽見。
而是因爲許昭華以前真的沒說過。
那麼，許昭華爲什麼要這麼說？
這得歸功於王宇這次把許昭華帶到了三壩的老生產基地。
項天來無意之中成了許昭華過去的參與者。
項天來在那裏見到了老媽的師父和師姐。
看到了她過去生活過的地方。
那裏的紅磚綠瓦，那裏鐵軌與煤渣……都是許昭華生命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要說辦法，還是那個狗東西多啊……
四合院回字型造型，讓許佩所處的地方就像一口井。
天上飄的雪就像誰知的鴨絨被被捅了個大窟窿，正不斷地朝外吐着絨毛。
許佩看着屏墓會癡癡地笑，年初三去上墳，也不知道表的是哪門子的忠心。
但是，許佩真的是發自內心地開心。
項天來突然坐在許佩的身邊，“今天桌上那幾個年輕人，都是幾個部裏未來着重培養的年輕人。”
許佩眉頭突然一皺。
項天來不管她的表情，接着說，“你媽總說你老大不小了。”
“再老大不小的，也是閨女，誰又願意看到自己的閨女受委屈？”
“趁着現在還沒出亂子，要不試着分開一段時間？”
許佩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那張痞氣的臉，指尖抹掉雪花。
“我……捨不得他啊！”
項天來雙手放在膝蓋上，猛地一撐腿。
起來的那一瞬間有點暈。
許佩動作很快，起身一把攙住他。
那一刻，項天來笑得有些感動，“王宇讓你和你媽徹底改變了對我的態度。”
“這一次，我來當惡人！”
“我就再給他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