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王宇就朝中壩出發。
途中去了一趟陽城三醫院，找到了譚妙雪的主治醫生薛醫生。
主要是感謝一下薛醫生在譚妙雪住院期間對她的照顧。
也許根本就沒有照顧過。
但是呢，該盡的禮數是不能少的。
和薛醫生聊了大概10多分鐘有關於譚妙雪的情況。
薛醫生依舊是張冷臉，脾氣還不好。
說話也很難聽。
比如：“人都出院了，你來幹什麼？”
“說了一萬次，你們聽得進去？”
“不要亂用藥，不要亂用藥，調整藥量打電話。”
“你們自己都能調，要醫院和醫生幹啥。”
王宇本來是來了解一下譚妙雪的情況，還挨一頓罵。
王宇說，“我不是譚妙雪的親屬。”
薛醫生說，“不是親屬，你來幹什麼，不是浪費時間嗎？”
王宇說，“代表組織來關心一下，掌握到職工的實際情況，我們才能精準照顧嘛。”
薛醫生上下打量着王宇，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你是個會當領導的。”
我怎麼感覺你還是在內涵我呢？王宇一陣難受。
四十分鐘後，王宇從快速通道到了中壩。
據說這裏以前是個縣。
由幾大國營企業支撐起了全縣百分之六十GDP。
穿着工衣的工人可能在雲城那邊沒什麼優越感。
但是在小一點城市裏，因爲物價低，工人的收入屬於購買力上層的那一撮。
所以一提到是單位上的，地方上的，就會很羨慕。
至少，當下是這樣的。
國化在中壩有個老生產基地，六年前，老生產基地的家屬區集體搬到市區，搞了一個佔地七千畝大型生活小區。
有人說，你江原的生產基地才兩百畝。
這個新區七千畝，你特麼就瞎吹。
值得一提的是，江原是一個處級公司，所謂的生產基地理解爲一個停車場就行了。
兩百畝的停車場，用來停專用設備。
搞生產，搞的是什麼，修保，修整和行政。
再看中壩這個曾經的處級生產基地。
那是真搞生產，和國化有關的所有化工產口加工配套流程都在這裏形成了產業鏈條。
有七大廠加物資處及修保等後勤單位組成。
有醫院，有子弟校，有劇場……
完全就是一個小世界。
所以，一個新的社區佔地七千畝，好像也挺合理的。
只不過王宇找人就有點困難了。
王宇即便有趙文博給的譚妙雪家的地址。
也要找了好半天。
才找到譚妙雪家附近。
這才分成了四大區，每個區有幾十棟樓。
小區外是成熟的商業配套。
煙花爆竹堆滿地。
滷味香氣飄十里。
小孩成堆扔擦炮。
大人直呼馬麥皮。
有春節那個味兒了啊……
一路問着找到譚妙雪的家。
敲開門的時候開門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
皮膚是小麥色，頭髮很短，可能因爲上火長了幾顆又紅又大的痘痘。
當他看到王宇的時候，先愣了愣，這才問，“你找哪位？“
王宇說，“請問這裏是譚妙雪家嗎？“
年輕小夥點點頭，卻沒有把王宇往家裏領。
我超級無敵大帥比王宇，你居然不讓我進門？王宇哭笑不得。
譚妙雪聽到門口有人，過來看了一眼，滿臉驚喜，“宇哥！“
這一聲宇哥喊得年輕人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原來把我當情敵了……王宇看到年輕人的表情，頓時就有了逼數。
譚妙雪很激動地把王宇迎進來。
有點不好意思地勾頭髮。
她胖了一點，再加上身上穿着居家服，頭髮有點散亂，人看着有點腫。
精神也不怎麼好。
有了客人，譚妙雪好像有了收拾的動力。
她給王宇倒了茶水，“宇哥，你先坐，喝點水，我馬上就出來。”
譚妙雪進屋收拾的這個動作，讓年輕人敏感起來。
王宇茶裏茶氣地看着年輕人問，“你是妙雪她……”
妙雪？你居然管她叫妙雪，你什麼身份……年輕人好氣啊，想管理一下表情，笑一個。
可是因爲太生氣，所以臉皮有點抽，驕傲地說，“我是她發小，同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讀的一個學校。”
發小和同學，是不是就把後面兩句話給概括了？
他着急證明兩人關係的樣子，像極了大多數男人情竇初開時守護愛情的樣子。
什麼樣子呢？
比如雄性間的一較長短：
閒着也是閒着，陪他對對線，王宇欠欠地問，“部隊回來的？“
男子點點頭，“12月份剛退伍。“
王宇說，“妙雪都工作好多年了，你還沒參加工作！”
他急了，他更急了，“我們從當兵第一天就算工齡。”
“嗯嗯嗯！”王宇一連點了三下頭。
年輕人被點炸了，不服氣地問，“你哪一年進單位的？”
“04年！”王宇說。
年輕男子一副不過如此的樣子人，“也就早我兩年，但是我都五年工齡了。”
“療養假比你來得早！”
“工齡工資可能比你要高一點。”
年輕男子正在發揚他戰場無亞軍的精神時。
譚妙雪換了一身衣服出來了。
頭髮也梳整齊。
可能還擦了個臉。
她在王宇的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宇哥，我是不是胖了？“
王宇笑着說，“長點肉，要耐看一些。“
王宇這麼一誇譚妙雪的時候，年輕男子立馬起身去屋裏拿了一件厚衣服給她披上，“多穿點。”
然後炫耀地朝王宇昂了昂下巴。
譚妙雪紅了臉，小聲問，“你們剛纔說啥呢？”
年輕男子說，“我說我當兵第一天算工齡，開了春分到單位，一年差不多能掙六七萬。”
突然扭頭開團王宇，“宇哥現在在單位一年能掙多少。”
“二十多萬吧！”
噗哧！男子先一愣，然後直勾勾地看着王宇，好痛……
王宇認真地擺擺手，“我沒騙你，我真的沒騙你，真的，今年光風險抵壓金就發了將近二十萬。”
看到男子的喉頭滾動的時候，王宇又補了一句，“還沒加工資和獎金呢！”
噗哧！又是一刀……真的太痛了。
王宇又又又補一刀，“對了，我們是幹部崗，工人跟你差不多，一年項天六七萬吧！”
噗哧！再一刀……痛哭了！
譚妙雪笑着抿了抿嘴，拍着男子的手，“他是江原三司的SJ王宇。“
一聽到江原三司，男子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瞪着王宇，“你們特麼的還有臉來？給我滾，信不信我弄死你！“
臥草……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你這是仇富……
譚妙雪拉着男子說，“陶明，你幹什麼呢？“
陶明很生氣，而且是越來越生氣的那種，“幹什麼？我已經很剋制了！“
“他們江原的那幫子狗，當初是怎麼踢皮球的？“
“你受了那麼多的苦，他們爲你做了什麼？“
“犯法的人還在逍遙法外，居然還可以躲到外地去。“
“憑啥要受害人承受後果！“
王宇揮揮手，“兇手已經去班房裏承受後果，判了七年。”
這個叫陶明的老兵，看看王宇，再看看譚妙雪。
譚妙雪衝他點點頭，“宇哥替我討回的公道。“
陶明慌張地在身上摸來摸去……王宇把茶几上那包煙遞給陶明。
陶明接過來給王宇散了一支。
然後又上上下下一陣亂摸。
王宇又把茶几上的火機遞給他。
他哭笑不得地給王宇點上火。
本來都快哭的譚妙雪，硬是被王宇的這一通操作給逗得笑了起來。
王宇跟薛醫生聊過，譚妙雪不能沉寂在悲傷或者回憶裏。
病情容易反覆。
當看到譚妙雪的身邊有人守護的時候，王宇才發現，其實愛情早期，真的很純粹。
他不顧一切地展露着自己的一切。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着她的安全。
他爲她所受的委屈宣泄着憤怒。
他爲她的喜極而泣而表達着共情。
你問我，“愛我的時候不能平靜一點嗎？
我說，“平靜一點的愛，就是一點都不愛。”
所以，愛情發生的時候，總是像打架或者捱打……
白薇，快記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