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就趕上這一場熱鬧,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不過畢竟比賽前的集訓纔是許多人直正在意的東西。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手裏拿一把摺扇。
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簽到本上的時候,還笑眯眯地對身邊的人感嘆,“哎,都不知道把我們弄到這裏來集訓個啥。”
可是在他的臉上明明是寫着興奮二字。
心裏想的是:以前我就是江原唱歌比賽的第一名。
這次有專業老師的指點,第一名還是我的。
於是他又試探地說了一句,“其實可以出差的,等到比賽再回來。”
馬上有人聽出他這句話的味道,笑着說,“你放心嘛,出差有差費。”
“集訓有補貼。”
於是中年男人就笑得更開心了,朝思政科的幹事說,“能不能給我搞一間偏一點的房間。”
“年紀大了,睡得不踏實,怕吵。”
只有滿足自己所有的要求,這纔是一次成功的活動。
這是一部分人的心態:玩要玩好的,喫要喫好的,錢,一分都不能少。
還有一部分人在捋剛纔停車場發生的事情。
四主任在問二司的綜合辦主任。
“通知單上寫了可自行前往這句話的?”
二司的主任把房卡遞給伍耀輝,“你去把房間安排一下。”
伍耀輝剛走,二主任就說,“寫了吧?”
四主任說,“寫了就寫了,沒寫就沒寫,什麼叫寫了……吧?”
二主任嘆了一口氣,“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四主任說,“我只是覺得他們今天是不是太針對人家田主任了。”
“田主任平常工作挺賣力的。”
“人也不錯!”
“有時候有點失誤也很正常。”
“他們動不動拿人家媽開玩笑是不是有點過了?”
二主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家姑娘今年有十八歲不?”
四主任笑着說,“二十了!”
二主任說,“那正好,介紹給田主任……”
達咩……四主任臉跟鍋底一樣,伸直了手,一副交警攔車的招牌動作懟二主任的臉上,“大可不必!”
四主任最直觀的反應,招來了二主任一臉嘲弄的笑容。
後面的話,二主任就不用再補充了,比如未經他人苦之類的。
這也說明四主任天生就是個和稀泥的,事情沒出在他的頭上,他永遠勸別人:大度、善良、和諧、友愛。
事情出在他的身上了……臥草尼瑪個比的……
四主任大概是被二主任抽了臉,心態有點小爆炸了。
他接了一個電話。
看來電,他就像生氣的狗子突然看到了香腸,馬上一張討好臉地接起了電話。
“經理,我……”
“你剛纔是不是替三司的田偉打圓場了?”
“嘿!”四主任笑了一聲,“我只是說了句公道話!”
四經理的輸出瞬間拉滿,“公道尼瑪個比啊公道!”
“田偉是個什麼人我先放一邊不說。”
“三司現在什麼處境你是不是不曉得?”
“你日瑪哪來的臉替三司的人說公道話?”
“我曰尼瑪,你是不是要把我害死?”
“上次打籃球的時候,你組織尼瑪的批,教訓還不夠你總結?”
“你還要找死?”
“老子跟你說,這次比賽四司要是拿不了獎,尼瑪賣批的就給老子滾到隊上去搞體系……”
天氣好熱啊……四經理的胳肢窩裏一陣刺癢,還溼了。
關鍵是他還得朝身邊的擠出一張笑臉,就像在接受經理的表揚。
他一個勁地點頭,笑容謙和,嗯嗯嗯地迴應着經理。
就像在說,“經理你草得好。”
“經理你曰我媽,我是歡迎的。”
“歡迎經理下次再來。”
四主任死活都沒想到,明明是田偉的事,結果最後受傷的是自己。
有印象的人大概還記得去年籃球賽四司出了兩上極品人物。
一個叫秦世成的司機。
一個叫李佳琪的女員工。
前者被王宇幹碎了,最後因酒駕和襲警被逮捕,最後去了哪裏都沒人知道。
後者直接被白薇幹碎了,後來用了半年時間跟四經理鬧離婚。
而說到底,都是四主任的組織工作沒搞到位,纔出現基層員工沒規矩。
四司去年的獎幾乎沒拿到。
今年剛有起色,四主任就去找死。
這次活動搞不好就是空軍。
搞不好到了年底,又是一堆獎和他們四司連個屁關係都沒有。
所以,也怪不得他們經理爆炸了。
四主任掛了電話,還在朝周圍的人笑。
高月把他們公司的房卡遞他手裏,說道:“主任你電話質量真好,沒開免提,都聽得見電話裏的聲音。”
唰……
四主任……斷開連接!
……
度假村有個湖。
經理給王宇找了兩根漁杆。
一根給王宇。
另一根給秦歌。
秦歌不接,說他不釣魚。
黃肖在遠處問劉銳,“宇哥喜歡釣魚?”
劉銳搖搖頭,“不,他喜歡裝逼。”
黃肖說,“你不喜歡?”
劉銳想了想,點點頭,“喜歡!”
黃肖嘆了一口氣,“我也喜歡。”
兩人呵呵一笑,“給我們拿兩根漁杆!”
王宇遠遠地瞅了劉銳一眼,秦歌就急忙從他吊在襠前的挎包當中抱煙掏了出來。
他朝劉銳那邊跑過去,給劉銳和黃肖散煙,點火。
又急急忙忙地殺回來給王宇散煙。
他要給王宇點火的時候,王宇比劃了一下自己手裏是有火機的。
王宇也不說話。
秦歌憋了半天才說,“王sj,對不起,謝謝你!”
是不是很矛盾?
外人聽起來的確很矛盾。
王宇知道,秦歌的對不起是指他給王宇惹了麻煩。
秦歌的謝謝,是謝王宇替他解圍。
王宇叼着煙,風一吹,青煙卷着菸灰往眼睛裏飛,有一點迷眼。
不過王宇雙手不空,只得眨巴着眼睛,一手拿通知單,一手拿火機,點着通知單的時候。
柔聲送了秦歌一句話,“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
秦歌深受啓發,代入那一瞬間,整個人都踏了。
三十多歲的人了,守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突然有點崩不住了。
王宇沒去打聽他家的情況。
成年男人有自己的尊嚴。
喜歡把事情都自己抗着,他沒有尋求幫助的時候,問都別問。
可是王宇這一句話,把秦歌是徹底搞破防了。
他雙手搓了搓臉,“我媽……病重,我想給她轉到雲西醫院去。”
“那邊的醫院不接。”
青煙嫋嫋……在秦歌猛吸一口之後,青煙如迴流一般,全部擁進了秦歌的五臟六腑,進去的時候很毒,出來的時候……
除了尼古丁的毒,還有世間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