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一縷白光從窗沿越過青石地磚，慢慢落在屋子裏。
李思慧醒來後，採月端了熱水過來，一邊擰帕子，一邊道，“王妃，昨兒個莊子裏孝敬了幾隻山雞，廚房派人過來問，您是想喫炙烤的，還是爆炒或者亂燉？”
李思慧揉着頭起來，接過帕子洗了臉，才答道，“我這會沒什麼胃口，讓他們去問王爺吧。”
採月點頭說好，“那王妃可是這會要過去？”
李思慧搖搖頭，“昨兒我瞧着王爺好了不少，用過早膳再過去吧。”
渝州的早膳多是一些羊肉湯、白饃等，李思慧偶爾喫兩日還可以，但喫多久就不行，故而今兒喫的還是白粥。
她用完白粥，再去李紀屋裏。
看李紀還沒喫，不由問道，“王爺怎麼還沒用飯？”
“我在等你。”李紀擡頭，黑色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李思慧，讓李思慧突然有種愧疚感。
“我……我方纔已經用過了。”李思慧小聲道。
“這樣啊。”李紀點點頭，“那可惜了，我還讓人特意煮了小米粥，聽說王妃愛喫來着。”
李思慧：……更不好意思了。
“不過沒關係，是我多麻煩王妃了，我自個兒來就行。”李紀用左手拿筷子，還不怎麼適應，夾了一塊藕片，卻沒能夾起來，又試了一次，還是不太行。發現李思慧在看他，隨即笑了下，“看來左手拿筷子，還是有些難，我需要多練練。”
最終，李思慧還是坐下把李紀夾菜。
“真是不好意思了，總是要麻煩到王妃。”李紀自個兒拿着湯匙，“王妃要不要坐下一塊用一些，這幾天都在麻煩你，府裏好些人都在說，我們夫婦感情頗好。”
“啊？”李思慧拿筷子的手頓了下，不過轉念想到她這樣日日出入李紀的屋子，確實容易被人誤會，“府裏有府裏的規矩，他們頂多私下說說，也不敢去外邊亂說。不過王爺若是在意流言，我可以不過來。”
“我並沒有說在意，是想問你在不在意？”李紀道。
“我自然不在意。”李思慧沒多想就接話，“王爺救了我，我爲王爺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一點流言而已，是是非非咱們心中清楚就可以。王爺不用替我擔心，我不是那種太拘泥於世俗的人。”
李紀輕聲“哦”了一聲，語氣似乎有些失望，落在李思慧耳裏，聽着癢癢的，不由擡頭去看李紀。
四目相對，李思慧很快又移開目光，看碗空了，放下道，“王爺若是喫飽了，今兒要不要在院子裏走走，外頭天氣好，你總待在屋裏也不太好。”
陸臺搬了椅子到院子裏，李紀坐在長廊下，清晨的日後還不曬，她看着李思慧和採月幾人在院子裏玩，不知不覺抿起脣瓣。
“王爺，您這樣坐着，肩膀會疼嗎？”陸臺問。
李紀轉頭看了眼陸臺，“疼的話，你能幫我止疼？”
“小的是說，若是您會疼，不如進屋躺着，王妃他們過會也會進屋了，日頭漸漸要曬起來。”陸臺道。
“無妨，再坐一會兒。”李紀看了眼太陽，初夏的陽光已然有些熱，他感覺到院子裏撲過來的熱氣後，面頰出了淡淡的汗珠。
等李思慧回來時，也出了汗，“陸臺，你帶王爺進屋去擦擦，我回去換個衣裳再來。”
李思慧出了汗，黏糊糊的不舒服。王府沒有長輩便不用那麼講究規矩一些，不然光是在院子裏和丫鬟打鬧，就要被訓斥了。
回屋後，李思慧換了件鵝黃色長裙，顯得人嬌嫩。
她到李紀屋裏時，想着李紀只是擦擦臉，應該更快，便沒多想，直接進屋去。
結果卻看到李紀光着膀子，陸臺正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幫忙換藥。
而李紀滿臉痛苦，聽到進屋的腳步聲後，嘖了一聲，“陸臺，你手也太糙了。”
陸臺啊了一聲，委屈道，“以前每次，小的也是……”還沒說完，看到主子看過來的眼神，陸臺立馬心領神會地道歉，“是小的不好，手太笨了。王妃，不如您來幫王爺換吧？”
“我嗎？”李思慧有些驚訝。
餵飯並不難，可是換藥這個事，難免會有一些觸碰。
雖然李紀的身體……很好看，但李思慧沒幫人做過這種事，還是猶豫着不敢說好。
李紀接過藥瓶，“我自己來吧。”
李思慧看李紀把藥粉灑到地上，還是過去說她來吧，“換藥這個事，王爺自己肯定不行，我雖然沒幫人換過，但……但我儘量小心一點。”
紗布拿開後，李紀的傷口有些化膿，李思慧看到後，倒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王妃用這個先擦一擦。”陸臺遞過來用藥材泡的水，本想留下幫忙，卻發現主子給他使了個眼色，連帶着採月也被他喊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卻好似更熱了一些。
李思慧一點點地幫李紀清理傷口，直到手痠了，也不敢鬆懈，“疼嗎？”
“不疼。”李紀搖頭道，“王妃若是手痠，可以停一會兒，日頭越來越長，不急着在這一會。”
“啊？”李思慧愣神不小心用了點力，看到李紀皺眉，忙道歉，“怎麼樣，我是不是弄疼你了？要不還是讓陸臺來吧？”
“沒事，還是王妃來吧，我喜歡王妃幫我換藥。”李紀的耳垂微微帶了點紅，他筆直坐着，兩眼正視前方。
一旁的李思慧愣了許久，那句“喜歡”讓她腦袋嗡嗡的，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她好像能懂李紀的話外之音，又好像不太敢確定。
再下手幫李紀擦藥時，發現李紀的身體滾燙起來，而她的指腹也很熱。
李思慧極其艱難地幫李紀換完藥，纏紗布的時候，好幾次不小心太用力，嘗試了一會後，才熟練一些。
等幫李紀穿好上衣，她才發現李紀一直在看她，許是今年夏日太熱，她感覺自己又在出汗。
“王妃在想什麼？”李紀問。
“沒……沒什麼。”李思慧轉身給自己倒了盞茶，一口飲下，才覺得清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