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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目(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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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呈被帶到了樓頂的一個房間內。

    那就是曾經用來囚禁賀予的地方。

    賀予剛剛被組織帶回島上的時候,反抗激烈,情緒波動,手術過後幾次發病暴走,又極不配合,曼德拉不得不把他反鎖在這間像囚室一樣的房間裏,直到他在他們的恩威並施下慢慢地恢復了平靜,直到他表示願意爲組織效忠爲止。

    現在謝清呈也被囚於此處,度過他人生的最後十幾個或幾十個小時。

    他攤牌不久後,戰火最激烈處的交戰聲就停了下來。曼德拉和破夢者暫時停火了。

    謝清呈坐在塔樓囚室內,閉着眼睛,讓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

    段聞派人來對他做過多次檢查,抽血化驗時,那些人都顯得非常緊張,明明謝清呈身上已經被搜了百八十次,是絕不可能攜帶任何武器的。

    謝清呈知道段聞他們提防自己,只是不管信不信,曼德拉都得冒險接收他。

    因爲初皇的高適應性軀體實在是段璀珍夢寐以求的東西。

    現在,謝清呈靠在冰冷的房間牆壁上,側過頭,看着窗外的遠山近水。從這裏可以將曼德拉島的東海岸盡收眼底,此時正值黃昏,金烏沉落,海面上一片動盪不安的粼粼脆金色,像身披金甲的萬馬千軍在波濤中交戰着,很快地,隨着殘陽薄暮,晚霞橫潑,那些金色裏又泛起了大片大片的悽紅,當真如戰場上的鮮血般壯烈。

    這個房間的風景是很好的,但如果日復一日地看着,卻哪兒都不能去,再好的風景也會成爲噩夢。

    謝清呈安靜地坐在窗邊,他知道這個位置賀予從前也一定坐過,牆上有一些零散的塗鴉,是拿小石子刻上去的,他進來沒多久後,就發現了這些東西。

    這些塗鴉一看就是賀予被困在這裏時留下的。

    謝清呈看到了此地長眠者,聲名水上書。

    看到了一個舉着熱氣球的布偶熊。

    看到了蓮花燈蠟燭,無盡夏繡球花,齜牙咧嘴的小火龍……

    謝清呈擡起手,指腹摩挲過那些已經有點變淡的痕跡,耳邊好像又響起了旋轉木馬的歌聲,摩天輪晃動的光影。

    他看到了賀予孤獨地蜷縮在這個房間內,眼神空洞,拿細碎的小石子在牆面上畫着這些他以爲自己永遠失去了的東西。

    他看到了賀予從摩天輪上走下來,走到他面前,說,哥,你抱抱我好嗎。

    謝清呈緩緩閉上眼睛,那些畫面卻不放過他,依舊在他眼前不停地浮現着……旁人或許永遠也不會懂牆壁上面的內容,但謝清呈卻全都能明白。

    他將掌心貼在了那隻小火龍的尾巴火焰上,好像賀予的手纔剛剛離開那樣。

    當時賀予那麼恨他卻也沒有背叛他,時日今日,他只想用這具殘軀體成爲賀予的橋樑,讓他能回到正常的社會中去。

    他的計劃——危險,成功率低。

    但是隻要做到了,那將是損失最小,也對曼德拉破壞最徹底的辦法。

    謝清呈等着。

    又一管血抽去了,曼德拉的人忙裏忙外,爲他的初皇身份確認做準備,不過僅僅憑藉血液樣本就想馬上確定謝清呈的體質還是太困難了,初皇體質畢竟不比其他,高適應性讓他的身體細胞在顯微鏡下很善於僞裝。

    謝清呈看得出那些實驗員的焦躁。

    一切都在更加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夕陽已經完全沉下去了,今晚又沒有月亮,他徹底失去了計算時間的工具。

    這樣的關押其實是能把人逼瘋的,因爲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又將要維持這樣的狀態等待多久。正常人很容易在這種情況下變得精神脆弱,神志崩潰。

    但謝清呈不一樣。

    他比尋常人要能忍耐很多。

    何況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會覺得三年前的賀予仍然在他身邊,而他此行的最終目的是要把賀予帶出去,因此他的心臟裏有了一把不會輕易熄滅的火炬,那火炬的光和熱讓他不會在這極度壓抑的氛圍中失去理智。

    不知過了多久,囚室的門再一次打開。

    謝清呈擡起眼,向門口看去,只一眼,便轉掉了。

    他一點也不意外,那人是安東尼。

    安東尼是肯定會來找他的,估計也就是這個時候了。

    那與他有着微薄血緣關係的男人獨自走了進來,臉上烏雲密佈,看起來相當陰沉。

    他穿着一身實驗室白大褂,先是將謝清呈被鐐銬鎖着的雙手和足踝掃了一圈,然後才靠近了他身邊。

    安教授還戴着實驗室裏的塑膠手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把謝清呈的臉強行地掰過來,逼他堂哥看着他。

    “幹什麼要把頭轉走,看到是我很失望?”

    謝清呈轉動眸子,唯一那隻可以視物的眼睛裏倒映出了安東尼的影子:“那你要我說什麼。晚上好?歡迎光臨?”

    沒有想到謝清呈在這當口還能如此平靜,安東尼一怔,隨即眯起眼睛,惡狠狠道:“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你是真的骨頭硬。”

    “那是自然的,骨頭軟了怎麼當你哥。”

    “你不是我哥!”安東尼像被觸到了什麼痛處,朝他怒喝起來,“你只是一個搶走了我東西的賊!賊……!走到今天這步是你咎由自取!是你的報應!”

    “……”

    “你馬上就要死了,謝清呈。”他緊緊掐着謝清呈的面頰,盯着這個自己無數次在夢裏恨不能掐死的男人,“這麼多年我想殺你,段聞一直不允許,現在他終於鬆了口了——原來你就是初皇……!我說你怎麼磨磨蹭蹭的一直死不掉,但是現在——一切就要結束了!我終於可以看到你的屍體了……我終於可以看着你消失在這世界上!”

    “我先提前恭喜你了謝離深。”謝清呈在他的指掌之中,依然非常的沉靜,“多年心願終於能夠實現。”

    見他如此反應,安東尼臉色更是難看:“你裝什麼鎮定。”

    “你要覺得我是裝的也行。”謝清呈頓了一下,說,“但我清楚你的秉性,對你的所作所爲確實沒有任何意外,我只是覺得自己在浪費人生最後的一點時間,因爲這次來的人是你。”

    安東尼驀地將手一鬆,將他狠狠往後擲到窗邊:“廢話,你清楚我秉性?我是曼德拉的高級研究員,移植手術將由我進行操作,我來是爲工作!你在期待什麼呢謝堂哥,你覺得你的垃圾時間用在誰身上不會浪費?賀予嗎?別笑死我了,你該不會到現在,還能天真到以爲賀予會主動來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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