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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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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幾日,滬州猶如發生了一場地震,震源有成千上萬個,都是丹紅齒白的——人嘴。

    拘捕,審訊,澄清,再審,公佈……

    公職的嘴在一開一合,嫌犯的嘴在一顫一頓。

    老百姓的嘴在忙於應對一日三餐時,也是一定要抽出空閒來嚼一嚼這裏頭的祕辛的。

    呂芝書成了段聞的棄子,她心裏也知曉這一切,可她和蔣麗萍一樣,身上都有組織的防泄密儀器,她的儀器甚至比蔣麗萍的更高級,蔣麗萍的儀器是戴在手上的,她的則在當初做整容手術時被直接搭入手腕裏。除了那些已經被段聞放棄的東西,她並不能夠泄露出什麼太核心的機密。

    但其實她的口供價值也已沒有那麼高了,賀予存下的證據,留下的陳述,遠比她能給的有用的多。

    更別提他最後的定位突破裝置,直接讓警方掌握了段聞的巢穴——“曼德拉島”的具體位置,甚至還錄到了幾段極有價值的,段聞手下的對話錄音。

    人們對呂芝書的更多期待,是希望她親口說出當初陷害Vivian,整容換身份20年的經歷,以及親口招供自己當年犯下的幾起故意殺人事件。

    各大媒體爭先恐後地託關係,想要得到一次採訪正在被羈押的呂芝書的機會。

    “偷天換日的情殺案,枕邊人竟是殺妻仇人。”

    “賀繼威被騙二十年,與殺妻仇人育有一子。”

    “科幻級整容——神祕組織的瘋狂之舉。”

    記者們就連標題都擬了幾百條了,卻還是得不到一次與呂芝書見面的機會。這些時日,除了相關公職人員外,唯一與呂芝書見過面的人就是賀鯉。

    賀鯉從身世顯赫的藥廠闊少,一夜間成爲了人盡皆知的嫌犯的兒子,他不似賀予那樣有韌勁,短短十多天下來,他精神已經跨了。

    他與呂芝書見面的那一天,是由警方的車子全程接送陪護的,警方已經儘量減少了他與外界的接觸,可是到了拘留所下車時,他還是被蹲守在門口的官媒和自媒體逮了個正着,閃光燈狂打,嚇得他猶如一隻從巖洞中被掘出的地鼠,驚恐地就要往回鑽,不出半個小時,他倉皇失措的照片就成了各大平臺瘋狂轉載的第一熱點圖,沸爆了整個網絡。

    可除了這張圖之外,賀鯉與呂芝書的這次見面,就無任何媒體知道更多細節了。

    有傳言道,賀鯉在拘留所連吼了呂芝書三遍,我是無辜的,你讓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亦有傳言,母子倆見面過程中,賀鯉一聲媽都沒有對呂芝書喊過……

    在他們見面後的第二天,鄭敬風及20年前周木英謝平戰友,前往監獄錄下口供,證實周、謝二人確實是被呂某所殺。包括之後陳黎生之死,也是她爲絕後患,一手策劃。

    這些供述向社會公佈的時候,報道上已不再使用“呂芝書”三個字,而換回了這個鳩佔鵲巢的女人的本名:

    衛容。

    衛家主家的老頭子知道此女竟是多年前他們家裏的衛容,震驚萬分之餘,更覺顏面掃地,主動配合調查,以證衛家與此女並無任何勾結,對此事亦是全然不知。在他們眼裏,“衛容”早已死了,而這個爲了達到目的,甚至喪心病狂到不惜陷害自己親侄衛冬恆的女人,根本不能算是衛家的血肉。

    至於衛容的父母,則因喪女之痛,早已過世,衆人都言,衛容連對親生父母都無甚感情,可見其已全然泯滅人性,心中只有自己。

    更諷刺的是,她的兒子賀鯉被她寵愛了多年,這次見面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問母親的境況,與她當年的絕情可謂如出一轍。

    謝平、周木英的衣冠冢在烈士陵園奠立的第二日,警方特批了受害人遺子謝清呈與衛容見面。

    此時距離二位警官被殺害,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

    見面室很暗,唯一亮着的是衛容頭上的一盞白熾燈,打在她的臉上。她的狀態非常差,幾乎像是要發瘋,十多日來的打擊令她迅速消瘦下去,她的皮膚鬆鬆垮垮地掛在骨上,讓她似極了一張披着畫皮回來的惡鬼。

    “她現在和一個瘋子沒什麼區別,言語會相當過激。”鄭敬風在讓謝清呈進去之前,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謝清呈在防爆玻璃門外就已經看出來了她的癲狂,他說:“我知道。”

    門開了。

    衛容從自顧自地發呆中回過神來,盯着在她面前的謝清呈看,怔怔地打量着他,打量了最起碼有幾十秒,然後她仰起頭,突然大笑了起來。

    “謝教授……?哈哈哈哈……我真是要認不出你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實在高興了不少……哈哈……哈哈哈哈……”

    “衛總,你也實在變了很多了。”

    衛容沒想到他開口竟是如此態度,獰笑猛地一收,微微齜着牙:“你……你居然還能這樣佯作平靜地和我說話?”

    謝清呈說:“我能。”

    衛容:“……”

    幾秒鐘之後,她磨着牙齒,毒辣的目光似乎能將謝清呈的血肉剝下一層:“可笑!那個賤/貨的兒子……就是爲了你這種人……自毀式的變態……把什麼都算計了……可笑!可笑!可笑!!你有什麼是值得的?你又老又無情,整個人就像一個爛布口袋……破爛貨!果然賤種的兒子只能看得上同樣是賤人生出來的種!”

    旁邊的警官厲聲喝道:“衛容!”

    “我呸!”衛容朝那警官吐出一口口水,要不是她被審訊椅勒着,不能離得太近,就真要吐到對方身上了,“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這樣說話!”

    警官怒然上前,站在門邊的鄭敬風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和這瘋女人多囉嗦。

    謝清呈沒有什麼憤怒的意味,事實上自他進來,他就顯得非常得冷,那種冷並不是釋放給任何人的壓力,而似乎是因爲他自己心裏已經沒了什麼熱血。

    他睫毛垂落,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她。

    “你都……這樣了……你還能這樣盯着看我……謝清呈……你是真的瘋……你是真的瘋!”

    謝清呈慢慢地,在審訊椅前坐下了,他的面色蒼白,冷寂,棺中人似的沒有任何表情。

    他沒有理會她的咒罵,而是動了動枯槁的嘴脣,對她說:“衛容,你這一輩子做過一件好事。”

    “……”

    “你沒有管過賀予,你讓他長成了和你兒子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呂芝書盯着他,她知道眼前這個形容憔悴卻依舊冰冷的男人在面刺她,她的臉頰微微抽搐,幾秒鐘後她以一種更殘忍的方式刺了回去:“對!是啊,我是沒有管過他,讓他長成了一個傻子,如果我管他了,他就會知道什麼東西值得,什麼東西就是垃圾!他就不會爲了一個垃圾,把他全家都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然後自己被活生生炸死!!就爲了你!——很得意吧,謝清呈?你那個愛管閒事的母親沒有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雖然你是靠着躺在牀上讓男人搞你才做到的,你這賤/貨,下賤胚子!你這娼/妓!!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敢來我面前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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