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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落的符紙(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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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賀予信中所寫,當年真正的呂芝書Vivian跑了許多次,都被找了回來。而在最後一次逃跑中,她遇到了周木英。

    當時的具體細節已經不得而知了,不過不難猜想,周木英作爲一個母親,又是一個警察,她很容易留意到那些明顯是遇到了困難的年輕母親。

    不妨做個八/九不離十的假設,當時Vivian懷着身孕,狼狽地走在路上,而周木英注意到了她,於是上前詢問了她狀況。

    Vivian那時很有可能身體不舒服,帶在身上的錢也用的差不多了,周木英也許是帶她去吃了一頓飯,也許是開了一個賓館讓她先好好休息,總而言之,在一段時間的接觸後,Vivian判斷出來眼前這個女警官對她並沒有任何的惡意。長久以來的情緒在這種脆弱的時候終於決堤了,Vivian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周木英。

    “她當時說出這些話,應該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周警官會幫助她,也許她只是想要一點情緒上的宣泄。”賀予的書信中這樣寫道,“畢竟她手裏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支撐她對衛容的懷疑。她身邊的任何人都沒有相信她的猜測,她正是因此才逃離滬州的。”

    “可是從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中,我們可以看出來,周木英對我母親,選擇了相信。”

    沒人知道那兩個年輕的女人是怎樣交流的,又是怎樣建立了信任。

    不過周木英是個非常溫柔的警官,黎妙晴那樣的洋場歌女都能被她的真誠和善良所感動,Vivian對她放下了戒備,也是合乎情理的。

    現在這兩位母親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誰也不能還原當時對話的全貌,但從Vivian的一件遺物裏,活着的人還能窺見一斑。

    那件遺物是賀繼威在調查中尋到的——

    一封Vivian後來寄給周木英的明信片。

    那是Vivian臨產前寄給周木英的,但她當時還不知道周木英剛剛去世,明信片因收件人死亡,被警局的收件室放在了檔案箱裏。

    其實這種純粹是人情往來的明信片是應該被隨手處理掉的,但周木英平時待人太好了,辦公室的阿姨見着這封再也到達不了收件人手裏的信,心裏忍不住難受,心念一動便隨手將它保存在了周木英的檔案袋裏,後來又隨衆多過期件一同存封在了長期檔案室。這才讓賀繼威在二十年後有機會看到當年他妻子寫給周警官的信件。

    那張明信片的內容很簡單,是Vivian邀請謝清呈父母等她孩子出生之後,帶着自己的兒女來她家裏做客。

    她在明信片上寫,謝謝你們幫助過我,我很期待見到周姐姐,姐夫,還有清呈和小雪。

    她在信上將周木英稱爲周姐姐。

    她甚至還書寫過謝清呈的名字,賀予的親生母親在活着的時候,曾經一筆一畫寫過清呈兩個字,這種感覺當真是十分微妙的。

    賀予繼續敘述之後的事情:“看到了這封二十年前的明信片後,我父親回憶起來一段關於謝平周木英二人的往事。是的,他也見過他們,而且他確定,周謝二位警官在遇到Vivian之後,曾經於燕州某會所裏見過一次衛容。”

    “那次見面促成得並不容易,當時的衛容始終以自己是大官大戶的千金爲傲,沒把謝平周木英放在眼裏,認爲他們與她並不屬於一個階級,直到他們告訴她,她正在幫賀氏實驗室尋找的那個女孩子就在他們身邊,她才答應找個地方見一見兩位警官。”

    “碰面當天,周木英問了衛容一些很刁鑽的問題,還錄了音。那些問題讓衛容暴露了馬腳,令她難以解釋,她惱羞成怒,與周木英發生爭執。她當時可能是想把我母親直接帶走,過程中發生拉扯,掉落了一枚耳環……”

    很顯然,周木英已經確定了衛容不是什麼好東西,陷害一事絕不是Vivian的妄想症,而是確有其行。

    因此這次碰面後,周木英親自陪同Vivian回了滬州,將事情經過告知了賀繼威。這就是爲什麼賀繼威會知道真相的原因……

    “但我父親以前從來沒有和我講過這一段往事。”

    賀予寫道:“他甚至曾經告訴我,我母親一直是認爲自己沒有保護好我才導致的生化感染。在他之前的敘述中,他始終沒有提到過衛容這個人。也許是他內心已有猜疑,但他根本不敢面對,那時候寧願自欺欺人。”

    其實無怪賀繼威心中有鯁,畢竟賀繼威曾經是懷疑過衛容,差點就窺破真相的。當時,他得知了衛容確實很有可能陷害了自己的妻子,便又驚又怒。而周木英與謝平說他們會細查這件事,一旦有了證據,就會告訴賀繼威,爲他們討回一個公道。賀繼威謝過了,並保證自己一定會日夜不離,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

    “這件事發生不久後,謝平周木英卻忽然被舉報誣陷,雙雙降職,再然後就出了那起貨車自啓爆燃的意外。兩人亡故。”賀予寫,“我父親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兇手會不會是衛容,他擔心我母親悲傷過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已經快到預產期的妻子,而是在再三思量後,決定去局裏報案。”

    “然而,就在他準備去報案的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那件事徹底打消了他報案的念頭,甚至覺得自己是想錯了,這只是個巧合而已。那件事就是——衛容居然意外身亡了。也是車禍。”

    “人都已經死了,我父親便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去提防和懷疑一個死人。之後,Vivian在滬臨產,生下了我。”賀予寫道,“這些事發生的非常集中,我父親幾乎沒有什麼喘息的時間,也無暇深思,後來他完全沉浸在了初爲人父的喜悅當中,更是把這些疑點都拋到了腦後。”

    後面一段就是賀予和謝清呈相處時,曾經和他講過的他母親婚後因爲容貌逐漸走形,繼而性情大變的故事。

    書信上寫道:“這些年,父親對她的態度由最初的憐愛不已,到後來的只剩同情,其實並非是因爲她的樣貌走了形,而是因爲他漸漸地覺得,自己的妻子完全地改變了。”

    “他們從前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後來漸漸都聊不到一起去,他從前喜她純直,如今在她身上只瞧見油滑,他一直以來都順着她,照顧她的心意,她偏愛什麼,他便全然遂從她的選擇,他們甚至有了第二個孩子,呂芝書很寵次子,他因極愛妻子,也與她儘量保持着一致……可是日復一日,他發現她根本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她好像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他所陌生的女人。”

    “我想,他心裏懷疑的種子是很早就種下的。只是他從來不敢去叩問那個真相。因爲他潛意識裏知道,真相一定是他自己所承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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