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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真相(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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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廣市警方在對一起特大刑事案件進行追擊偵破時,與不法分子在公海發生交火,造成大量人員傷亡,目前遇難人數已達43人,另有4人失蹤,該案件……”

    收音機裏播放着這樣的內容。

    已經是海戰過後的第三天了。

    謝清呈連續三天都做到那個與遊樂園相關的夢。

    夢裏他和從前一樣,被困在那隻破布偶熊裏,木然地站着,手裏舉着無人問津的綵球,看着摩天輪上走下來的一個個人。

    他的父母,老秦,謝雪……

    摩天輪轉啊,轉啊,最後慢慢地停了,周圍的歡笑和光源也都黯淡了,從靜止的摩天輪裏,走下來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賀予來到他面前,帶着些類似於傷心的神色,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看着謝清呈。

    然後他說:“哥,你爲什麼要欺騙我。”

    “……”

    謝清呈想要和他說話,可是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男孩子就那麼望着他:“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那麼拙劣的謊言,只有我會因爲太在意你而上當……可你是騙我的。”

    “……你騙了我。”

    “……”

    “謝哥,現在我要走了。”

    “……”

    “我要去遠方,再也不回來了。”

    “……”

    “我在這個世上二十年,努力了二十年,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得到過哪怕一個人的真心,我是真的很失敗。”

    “謝清呈……我走了,我走之前,你能不能……”

    他忽然停下來了。沒有再說下去,眼裏泛着些血,傷心又恨極的模樣。

    少年沒有再對男人提更多的要求,也沒有上前再去擁抱那個破破爛爛的熊偶。他就那麼默默地望着他,遊樂場的霓虹燈在他身後陸離光怪地閃爍着。

    ——你能不能抱抱我?

    這句他曾經說了好多次的話,這一次,他再沒有說出口。

    他緘默了,他用盡了全部的生命和力氣去愛了一個人,去爭取了一個人的愛,可是仍然得不到任何的迴應。

    小火龍尾巴上的火焰,終於燃至了燈枯,他再也無法從他的身軀裏拼湊出一些力氣,去最後求一次同類的擁抱。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過了身,孤身一人,踏上了那條謝清呈父母與秦慈巖離去的路上,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謝清呈想喚他的名字,想請他停下腳步,可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什麼話都喊不了……

    賀予……

    賀予!!!

    “賀——!”

    謝清呈猛地驚醒!

    他從牀上坐起來,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白。

    此時此刻,他並不是在自己家裏,這幾天謝清呈沒有回家了,他在公安那邊,那裏有可以供臨時配合人員休息的地方。

    桌上的收音機還在響着,事無鉅細地報道着三天前的海戰——

    那是警方與段聞手下的第一次交鋒,誰也沒有想到段聞擁有的武器會那麼先進。在警察們登陸了賀氏航船,即將對嫌犯賀予進行緝捕時,曼德拉號完成了倉內部署,忽然返航,巨輪上經過改裝的小型飛機也在同時騰空俯衝,對緝私艦和賀氏航船上的軍/警發動了自/殺式襲擊。

    剎那間,原本已經十分明朗的戰局被完全逆轉,血雨,硝煙,屍體……

    整一片海域都喪失了平靜,海水被血染得鮮紅。

    陳慢沒有死,重傷。

    海警增援隊在搜救的時候發現了他倒在倉庫的廢墟里,倉庫當時應該是受到了某種武器的直接攻擊,已經完全坍塌了,裏面一片焦黑,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有的已經身首異處,有的則在救援趕到時還在燃燒着,幾乎都要燒盡了,連屍體都難以辨認。

    這樣的慘案引起了舉國關注,直接上升到特大級的刑事重案,賀氏集團被徹查,相關人員全部被依法訊問。賀氏名下全部的企業、房產、地產……一夜間都被重警封禁,賀氏老宅被掘地三尺,搜尋罪證。

    事情鬧大到了這個地步,很多東西都已無法保密,謝清呈不知道警方已經知曉了多少祕密,他也無暇去管,這些天他不斷配合着調查,看着一具又一具死者的身份被確認,心已非常麻木,或許正是因爲如此,他纔會做剛纔那樣噩夢。

    謝清呈顫抖着伸出手,極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咚咚。”門忽然被敲響了。

    謝清呈:“……請進。”

    進來的人是衛二。

    衛二身後還跟着很多個警察,屋子裏的光線非常昏暗,謝清呈又沒有戴眼鏡,便根本看不清他們此刻是怎樣的表情。

    但他能感覺到一種非同尋常的氣息,極度的壓抑、古怪,好像所有的來者,都在擔心他會發瘋發狂,失去理智。

    謝清呈隱約預感到了什麼,心跳悸速,起了一身虛汗。

    “……怎麼了。”他問。

    衛二走了進來,在他牀邊坐下,手裏是一個檔案袋。

    “我有兩個消息,一個消息是你不會想聽到的,另一個消息是有個人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我認爲,你必須知情。”衛二說,“這個案子已經太大了,大到無法安置任何一點屬於個人的情緒。一切都要以大局爲重,而在這個大局面前,不再存在願意不願意,想聽不想聽。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他似乎是儘量地想給謝清呈做一些心理準備,想和他先講清楚道理。

    謝清呈:“你先告訴我那個我不想聽到的。”

    衛二沉默了好幾秒,說:“今天確認了一批新的海戰死亡名單。”

    “……”

    “他在裏面。”

    “……”

    他是誰?誰在名單裏面?

    衛二沒有說,好像篤定謝清呈一定知道。

    “他死了。”

    “……”

    衛二緊緊盯着謝清呈的臉。

    “……”

    “賀予死了。”

    “……”

    仍寂靜。靜到落針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謝清呈那張病態的面容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好像他從來就沒有心,千鈞重石砸下去也引不起他的波瀾。

    他沒有失態。

    沒有震驚。

    甚至……甚至是……沒有絲毫反應,平靜得可怕。

    誰也窺不見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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