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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案(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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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麗萍在接到這個任務後的好幾天內,都是渾渾噩噩的。

    她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內部任務檔案上的那短短几句話,被她翻來覆去地看,幾乎都要看得穿了孔。

    江蘭佩……江蘭佩……

    江蘭佩是金秀荷?

    她腦袋裏彷彿只剩下了這個聲音。

    她機械地做着動手前的準備,準備去殺掉梁季成的妻子和兒子,並把保存在梁家保險箱內,屬於江蘭佩的原始檔案拿出來帶走。

    回家搶資料的,先是梁季成的妻子。

    蔣麗萍殺了她,然後從她打開的檔案櫃裏,顫抖地取出了一疊早已泛黃的紙張。

    於是,她看到了江蘭佩的完完整整的真實檔案,還有一張……沒有被整容前的照片。

    紅衣女人捧着那疊資料,一頁一頁翻看,儘管早已知道了真相,眼淚依然在無人知曉處縱橫淌落。

    是她啊……

    真的就是她!!

    蔣麗萍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控制力,纔在梁季成兒子回來之前,收拾好了自己其實已經完全崩潰了的情緒。

    她把那份檔案,那張有着金秀荷老照片的紙,顫抖着放回了檔案袋裏,緊貼在自己胸口。

    她就那麼呆呆地站在樓梯底下,陰暗處,等着梁季成兒子回家,完成組織上交代她的第二次殺人。

    只有在這短暫的等待時間中,她才能是“孫蘋”,而不是“蔣麗萍”。

    她才能捧着那一沓檔案,任由淚水無聲無息,卻縱橫恣意地從自己臉上淌落。

    痛啊……真的好痛……太痛了……

    爲什麼……爲什麼直到近二十年後她才知道她原來沒有死?

    爲什麼那麼好的人,要受到那麼多的磨難?

    蔣麗萍無聲地慟哭,直到她聽到梁季成兒子慌張的開門聲,那個孽畜的兒子跑進來,跑到她的視野裏,開始迅速搜尋檔案袋……然後他注意到他母親的屍體,他開始慘叫……

    她只恨他叫的不夠!死的痛快!!

    她從陰暗處出去,把那一沓檔案從他背後遞過去,滿懷怨恨的,極其森冷地唱起了那首屬於她記憶裏的金秀荷的歌,像是在以金秀荷的身份向這些罪人索命:“丟呀,丟呀,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面,大家不要告訴他……”

    “你是在找這個嗎?”

    男人回頭——!

    砰!

    她按下扳機。

    蔣麗萍自墮黑路之後,第一次開槍開得那麼決絕,那麼痛快。

    ——她殺死了梁季成之子,在離開那個別墅之前,她最後一次打開了檔案袋,凝望着泛黃的紙頁上,那張屬於金秀荷的照片。

    她知道,當她出了這個門,坐上接應車,她就再也不能露出半分真實的情感了。

    她深深地望了那照片一眼。

    而後閉上眼睛,把資料放回袋中,紅裙搖曳,大步走了出去。

    .

    後來,蔣麗萍瞭解到,金秀荷當年是被黃志龍親手送到成康精神病院的。

    黃志龍那天並沒有殺死妻子,他在最後要往她脖子上補刀時,看到她慢慢地擡起鮮血淋漓的臉,那眼神裏滿是鄙夷和憎惡。

    他的刀頓時僵住了,隨後他可謂是暴怒!

    就是這種眼神……視他爲灰泥,簡直要把他打回原型的眼神……!這眼神勾起了他這些年對妻子全家累積的嫉妒和憤恨。

    他簡直不想讓她死了……死了多容易?死了多痛快!於是他想了個更陰毒的招子,他把她交給了梁氏兄弟,讓他們替這個女人改名換姓,往後餘生,都要保證她被關在成康精神病院裏,是死是活都和他沒有關係,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不能夠被任何人找到。

    他知道那地方是組織籠罩的“銷贓庫”,處理屍體或者處理未死的受害人,都是最完美的場所。

    而梁季成和梁仲康原本就對黃志龍的妻子萬分垂涎,金秀荷當初落到他們手裏,便成了他們發泄私慾的工具。對此黃志龍也絲毫不管。

    金秀荷一開始被關進成康精神病院時,還是個正常人。

    然而在精神病院內,如何區別一個正常人和一個精神病人呢?

    1887年,有個叫娜麗·布萊的記者做過一次類似的實驗。她是個大腦思維正常的人,通過裝瘋賣傻,被送進了當地的精神病院。

    在那之後,娜麗發現院內的治療方式相當的殘暴,護士看護病人也極其敷衍。當人們認定她確有精神疾病之後,無論她如何向醫護解釋,對方都會把她的種種行爲當做是精神病發作的症狀。而當她和醫生誠實地表明“我是一名記者,我來這裏是爲了深入瞭解狀況”之後,醫生卻認爲她的疾病變得更嚴重了,她因此被採用了更殘酷的治療方式進行對待。

    娜麗的驚魂歷險最終在《紐約世界報》的擔保之下,才得以結束,而200多年後的金秀荷顯然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她被關在特殊病房內,被換上精神病的病服,梁氏兄弟向所有人介紹她的時候,都說她患有嚴重的精神問題,而且具有極強的攻擊性。

    和娜麗當年一樣,金秀荷無論說什麼,向任何人求助,對方都不相信。護士給她換藥時也是小心翼翼地,敷衍着她說的話,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她的房間。

    當所有人都認爲她是病人時,她不是也是了。

    梁氏兄弟爲了讓她更好控制,給她灌下組織裏提供的“聽話水”,剛好那一陣子組織需要測試聽話水的功效,這個女人就成了他們的測試對象,一次一次的藥物灌下去之後,金秀荷就真的死去了,活在精神病院裏的,是一個記不清自己是誰的,叫做江蘭佩的瘋女人……

    爲了更安全地把她掌握在手心裏,梁氏兄弟甚至在拿她做實驗體的同時,給她進行了數次整臉。

    最後整出來的那個女人面目僵硬,神經損毀,黃志龍知道了,卻覺得萬分滿意——

    金秀荷的父母那陣子身體欠佳,臥病在牀,渾渾噩噩,不久後不幸都過世了。而除了親生父母,誰還會對金秀荷是死是活真正地掛心?

    再看江蘭佩如今的面貌,哪怕是非常熟悉她的人,都無法辨認出這張整出來的面容下,掩藏的是金秀荷的臉。

    黃志龍聽着梁氏兄弟的彙報,終於徹徹底底安了心。

    “她現在就是個瘋婆子,根本不記得自己原來叫什麼,有時候拉着護士還叫人好好讀書,見着醫生就問孩子們怎麼樣了,沒事做的時候就一個人在那邊哼丟手絹的歌,她拿粉筆在牆上畫了個窗戶,哼歌的時候就往假窗戶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別人問她,她就神神叨叨地說什麼,站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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