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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隱去的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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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對謝清呈而言影響很大的事情。

    這些年在國內,大家發現的精神埃博拉病症有三例,其中3號病例一直在一傢俬人病院進行監護治療。

    而就是在那一陣子,3號病案忽然死亡。

    臨死前病案暴走,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甚至失手殺害了一直在病牀邊照料自己的父親。

    謝清呈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呆坐了良久。

    3號病例是除了他之外,與病魔抗爭最久的一位。謝清呈還曾跟隨研究組負責過一段時間他的引導治療。

    那時候3號還正常,甚至讓謝清呈覺得他不會被擊潰。

    可是他還是死了。

    病房內到處都是鮮血,像盛開了一朵朵瑰麗的曼珠沙華。

    從監控攝像看,3號在發病過程中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進行了撕咬式襲擊,舉止瘋癲,狂性大發,如果不提前說這卷錄像帶裏的是人,單從模糊畫面判斷,甚至會讓人覺得這是頭茹毛吮血的猛獸。

    “他完全認不出他父親了。”

    “他爸爸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實在是太可怕了……”

    謝清呈不斷地回想着錄像帶裏瞧見的內容,回想着別人和他描述的細節。

    到了最後,他回想起三號病案還清醒時,那半點也不肯向苦難屈服的模樣。

    3號已經是晚期了,美國新研製出的那種藥物也無法對其進行情況緩解。

    但是謝清呈還有的選擇……他還有機會的。

    終於,在3號與其父親的葬禮結束那一日,謝清呈來到秦慈巖身邊,說了句:

    “老師,我願意接受新藥的治療。”

    一切都該回到正軌了。

    一切還能回到正軌,就已是命運待他不薄。

    謝清呈開始服用特效藥,他能感到自己的頭腦確實不再如往日那樣機敏了。

    但是他的健康,他的力量,好像又慢慢地回到了他的身體中。

    終於有一日,當他揹負着沙袋完成了五公里越野時,他知道,他不再是初號病患。

    他是謝清呈。

    是很多年前,那個曾經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夠配上警銜,穿上警服的謝清呈。

    但可惜,體力回來了,歲月回不來。

    他已經永遠地和最初的夢想錯過了。現實就是,他將讀書畢業,成爲一名精神病學相關的醫生,然後可以平靜地、安寧地度過這一生。

    他那時候也不想再惹太多是非,他也再沒有那麼充沛的智慧去支撐他做太多的事情。

    謝清呈只打算把剩下的心力都投放到心理疾病的攻克上去。

    他記得地獄是什麼樣子的。

    因此他不想讓更多的人再深墮進去了。

    正是出於這樣的原因,當賀繼威找上他,請求他給賀予做私人醫生時,他沒有立刻答應。因爲他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可以分散了。

    救一個人固然重要,可是他還有更多的課題等着突破和探索,比如更多人還遭受着的抑鬱症,躁鬱症,自閉症……

    等等,諸如此類。

    如果不是他看到呂芝書那樣對待孩子,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賀予承受着比他曾經還要沉重的痛苦。

    他原本是不該留下來的。

    賀予多少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

    謝清呈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也是RN13的受實者,是傳說中的初皇。

    但他最後選擇了留在四號身邊。

    留在那個孤獨的孩子身旁。

    無盡夏常日芳菲,當那個幼龍無助地蜷縮着,哀聲呼喚着,希望能有一個活着的人明白他的苦難,接收他的赫茲時,謝清呈聽到了他的孤鳴,卻不能迴應,他只能安靜地看着他,然後像曾經秦慈巖把手伸給他一樣,伸給那個少年。

    問一句,你不疼嗎?

    事情本該就這樣平和地發展下去。

    他會按着賀繼威與他簽訂的協議,留在賀予身邊十年。賀予確實太缺乏關愛了,他比任何一個精神埃博拉患者都過得更孤獨更悽慘。

    他說你們都不懂我,他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幾乎完全克服了病症,成爲了一個正常人的案例。

    謝清呈雖然鼓勵他,但很多話並不能多說,因此他曾經也很擔心自己的鼓勵,賀予並不能完全聽進去。

    所幸賀予沒有那麼叛逆,到底還是乖的。

    他牢牢記住了謝清呈教他的事情,亦步亦趨學着謝清呈的冷靜,走過謝清呈走過的路。

    謝清呈原本可以這樣帶着他離開疾病的深沼的。

    如果不是後來,秦慈巖出事了的話。

    .

    “老秦,你有時候做的事情太冒失了。”

    不知是第幾次,秦慈巖因爲自己的仁慈,因爲爲患者考慮,反而被醫鬧,被舉報,被投訴。

    謝清呈站在他辦公室的窗臺邊,一邊看着窗外的大雨,一邊這樣說道。

    當時秦慈巖已經六十多歲了,從燕州退休,被滬醫科返聘。

    而謝清呈也已經畢業,成爲了滬醫醫院的一名醫生。

    他們倆和以前一樣,在外人面前從來不表現出任何相熟的關係。

    所以秦慈巖的所有弟子,都不知道精神衛生科的謝醫生其實是他們的大師兄。謝清呈是隱在暗處的人,永遠的不爲人知。

    “你看你,沒大沒小,這些事我以前不也經常去做?醫鬧就鬧唄,患者心情不好,不理解,有時候是讓人很無奈。但我不是醫生嗎,醫生總不能被患者牽着鼻子走,總不能他們希望我怎麼看病,我就怎麼看病,是不是?如果我知道某種方式是對病人好的,哪怕對方有再多的不理解,我也必須這麼去做。這是我的責任。我已經花甲之年了,我得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謝清呈皺着眉,嘆了口氣:“老秦,有一些事情已經變了。現在社會變得越來越複雜,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了。”

    “是,你是老醫生,是國士無雙。”謝清呈看到秦慈巖的表情,知道他想說什麼,於是先把話說了下去,“但這和你地位有多高沒有任何關係。他們投訴,舉報,對你而言是無傷大雅,根本影響不了你什麼。可現在的醫鬧已經不僅僅侷限在紙面上了——上一次那個男的——你差點就被他打了。”

    “哪個男的?”

    “就他太太腦袋被高空墜物砸中,還沒查出來拋物的人是誰的那個。”

    “哦……”秦慈巖想起來了,“哎,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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