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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了我賓館房間(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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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夜裏,城郊金玉蘭花園居民聽到兩聲槍響,居民報警後,警方趕到現場,在一棟荒廢的老宅裏發現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女性死者易某婷,52歲,男性死者梁某勇,26歲。兩人系母子關係,分別爲成康精神病院院長,梁季成的妻子、兒子。”

    “警方在老宅內發現死者遺書,兩人均與成康案有關,疑似畏罪自殺……”

    週末的黃昏,謝清呈坐在高鐵上,看到了這條推送消息。

    他微微皺着眉,點了進去。

    報道不長,這種事情往往都是這樣,事情越嚴肅,字數越少。

    梁季成有妻子和兒子……

    他想起來了,那天在成康病院,接待他們的小護士確實說過一句話,說梁季成有妻子有孩子,正是這句話讓賀予立刻反應過來謝雪遇到的“梁季成”是假的。

    那兩個都人自殺了麼……

    謝清呈略微覺得這件事有哪裏不太舒服,但他畢竟不是個警察,再加上報道的內容實在太少了,甚至連張馬賽克圖片都沒有,想深思也沒線索去深思。

    他於是關了手機,輕輕地嘆了口氣,眼前好像又晃起了那一日成康病院天台上的火光。

    江蘭佩在歇斯底里地大笑,她說二十年沒有一個人找到她想起她。

    她要化作厲鬼,讓整個成康也變爲地獄。

    這算不算一種冥冥中的因果輪迴?

    “您好,您所搭乘的G12xxxx次班車,還有十分鐘抵達杭市站,請您帶好隨身物品,準備下車。感謝您的乘坐。列車前方到站,杭市站。”

    高鐵組的廣播聲把謝清呈從沉思中拉回來。

    他和鄰座說了一聲不好意思,就在小姑娘紅着臉的避讓中拿着禮盒去了過道,等候下車。成康案畢竟已經過去了,他就沒有再去多想成梁季成妻兒的事情。

    .

    賀予接的戲是小成本網劇。

    編劇是新人,導演是新人,演員是新人……因爲投資太少,所以人都是新的,道具都是舊的。

    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大家都沒有經驗,臉上還沒酒桌煙氣中薰出來的油,鞋底還沒脂粉名利裏沾染過的泥,大多數人的一顆心都只被薄薄的胸腔所包裹,互相拿出來看看,不說多真,但至少不完全是假的。據謝雪說,整體氣氛還算不錯。

    坐的士到達劇組的時候,正是喫飯前的最後一場戲。

    謝清呈來之前,謝雪是和在劇組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的,他到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帶去導演的監視器旁坐着,等人,順便看看戲。

    賀予正在拍攝。

    老實說,謝清呈來之前並不知道賀予到底是進了個什麼組。看了半天大概知道這就是個狗血爛俗至極的青春校園言情故事。

    賀予在劇裏是一個默默喜歡了女主很多年的男炮灰,是個資本家,確實和他本人的氣質很符合,而這場戲正好拍到資本家告白被女主拒絕,然後獨自離開。

    這戲要在暴雨裏拍,畢竟五毛投資的劇,羣演連導演的大姨媽祖奶奶都給拉上了,人工降雨自然能省則省。摳門製片人遇到老天爺賜的豪雨,便開始喪心病狂地拉着演員反覆折騰。

    賀予於是就在大雨裏重複着這場高感情爆發的戲——

    雖然不是相關專業出身,也是第一次表演,但賀予這段感情控制得很得體。

    倒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私人感情的肆意宣泄。

    謝清呈覺得很意外,其實不止他意外,在臨時搭出來的雨棚子裏,監視器前的所有人都意外。

    “哇,這位小帥哥他真的不是學表演的嗎……”工作人員把劇本捲成小話筒,超低聲地問。

    一整條拍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窮逼劇組在旁邊搭了個專供演員休息換衣的簡易棚,賀予拍完就進去了,半天沒有動靜。

    謝清呈給他發了消息,又大約過了十來分鐘,纔有小助理撩開簾子出來,撐着把黑色碳素柄的大傘跑到謝清呈等着的棚子裏,請他進內。

    棚子很窄小,只一張白色塑料戶外桌,幾把椅子。

    謝清呈進去的時候,賀予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擦頭髮。聽到動靜,他掀起睫簾看了謝清呈一眼。

    這一眼有點出乎謝清呈的意料。

    他以爲賀予狀態會很不好,剛纔那樣歇斯底里的重感情戲,連棚子裏旁觀的工作人員多少都會受到影響,默默掉幾滴貓尿,沒想到下了戲的賀予卻神情淡漠,還酷酷地戴着藍牙耳機在聽音樂,修勻的左手擱在桌上,指尖散漫叩擊着節拍,整就沒事人一個。

    他看起來甚至比之前在醫院遇見時,還要精神正常。

    “謝雪和我說了您會來。”賀予摘了一邊的耳機,隨手往桌上一扔。

    他甚至朝謝清呈笑了一下:“過敏好了?”

    謝清呈的心略微鬆了些:“不好我就該死了。”

    目光瞥過賀予的手機屏幕:“在看幹什麼?”

    “新聞。”賀予說,“成康精神病院的後續。梁季成老婆兒子昨晚死了,報道說疑似自殺。你也看到了吧?”

    謝清呈應了。

    賀予微笑:“這種人也有老婆兒子……也有人喜歡過他。”

    謝清呈沒聽出他言語間的陰鬱,把謝雪託自己帶來的特產禮盒甩在賀予懷裏。

    “謝雪給你的。”

    賀予捧着這份沉重,靜了片刻,說:“謝謝。”

    謝清呈心安理得地受了,在棚子裏站了會兒,問道:“不說梁季成了,說說你。你怎麼突然想演戲?”

    “我想多一些嘗試。正好遇到機會,這個角色我也喜歡。”

    謝清呈點了點頭,拉過一張椅子落了座,信手點了根菸。

    但火還未點上,就聽得賀予說:“能別抽嗎?”

    “……”

    從小就見父母的賓客吞雲吐霧,賀予對抽菸有着說不出的牴觸。

    謝清呈於是把煙放回了盒子裏,但齒下意識地咬了一下脣,這是個很上癮的動作。

    賀予看着他:“你以前不抽菸。”

    “……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

    謝清呈好像在沉默,又好像在思考,最後擡起眼,淡淡道:“忘了。”

    男人頓了頓,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隔着塑料簡易桌看向對面的男生:“你演得確實不錯。我以爲你入了戲。”

    賀予舌尖抵了一下齒背,然後淺笑起來,他是經常笑的,無論心情好與壞,陰或晴,笑容對他而言並不是情緒的表達,而幾乎凝鑄成了一種他在社交時習慣性佩戴的假面,是隨意噴灑的迷幻劑,極具蠱惑性,讓人窺不見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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