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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放鬆點(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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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涼村是個很小的村子,村裏頭住的人年紀都有些大了,年輕人不多,因此每年農忙的時候,都會請死生之巔的仙君來搭把手。

    這種與修道之事無關的委託,放在其他仙門裏是絕不會有人接的,但薛正雍和他大哥白手起家,從小過慣了苦日子,據說是喫百家飯長大的,所以對於老佃農的這些請求,他非但拒絕不了,還每次都很當回事兒,都會派弟子好生去完成。

    那村子離死生之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是個走過去嫌麻煩,坐馬車太矯情的路程。

    於是薛正雍給他們備了兩匹好馬,楚晚寧下到山門前,瞧見墨燃正立在一株高大楓樹下,此時已是深秋,層林漸染,楓葉正紅,風一吹,滿枝霜葉猶如織錦燦爛,猶如紅鯉踊躍。

    墨燃手裏頭牽着一匹黑馬馬繩,而另一匹白馬則親暱地去蹭他的臉頰,他正在拿着一把苜蓿花在逗它們,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正巧幾片紅葉翩然落下,墨燃在花葉中仰頭笑了。

    “師尊。”

    楚晚寧的腳步緩了下來,末了停在最後幾節臺階上。

    陽光透過繁枝茂葉,浸潤生着青苔的石階,他看着不遠處的那個男人,或許是因爲要幹農活的原因,墨燃今天沒有穿死生之巔的弟子服,也沒有穿回來時穿的那件白袍子。

    他着一身黑色布衣,腕子上纏綁着護手,再簡單不過的制式,但他腰細腿長,肩膀寬闊,瞧上去身段極好,尤其是胸襟處,因爲布衣領口開得低,能看到結實緊繃的胸肌,蜜色的皮膚隨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如果說薛蒙那種銀光閃閃渾身甲冑的穿法叫做明騷,是孔雀開屏,墨燃這個樣子,就是悶悶的風騷,是無辜的風騷,莽撞清純的風騷——總之一句話,我是個老實人,從不亂撩撥,除了埋頭苦幹,我什麼都不會。

    “……”楚晚寧來回看了他幾遍,開口了,“墨燃。”

    “嗯?師尊怎麼了?”體魄結實的男人笑着問。

    楚晚寧面無表情:“領口敞這麼開,你冷不冷?”

    墨燃微怔,旋即覺得師尊這是在關心自己,很開心,他把紫花苜蓿放回馬草筐子裏,拍了拍手,三兩下跑上了青石臺階,挺拔英俊地立在楚晚寧跟前,還沒等楚晚寧反應,便捉住了楚晚寧的手腕。

    “不冷,忙了一早上,其實我很熱。”他心無城府地笑着,帶着楚晚寧的手摁在自己起伏的胸膛上,“師尊看,是不是?”

    好燙。

    年輕男人胸口的溫度十分暖熱,伴着血液翻涌的心跳聲,還有那雙亮如星辰的雙眼,楚晚寧感到背脊一陣麻,慌忙甩開他的手,臉色沉了下來。

    “像什麼話。”

    “啊……有汗麼?”墨燃卻會錯了意,他如今以爲楚晚寧是不喜歡男人的,畢竟前世和自己的糾葛纏綿都是因爲自己蠻不講理的強迫,他沒覺得楚晚寧會對自己有什麼意思,於是只把師尊的不悅,當做是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些汗熱。

    想到楚晚寧那麼愛乾淨,那麼不喜歡與人接觸,墨燃不禁有些赧然,撓着頭道:“是我一時莽撞……”

    他若是仔細打量,就會發現楚晚寧俊秀的脖頸深處是緋紅的,高冷垂落的睫毛下面遮着情意微光。

    可他第一瞬間沒有發現,楚晚寧就不會再給他覺察的機會。他潔白的鞋履踩着溼滑的青石,徑直朝那匹黑馬走去,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遮天蔽日的陽光裏,漫山遍野的紅葉中,他一身白衣,騎在高頭黑馬上,側過臉來俯視着站在地面的徒弟,一張冰玉般的面容顯得很桀驁,依舊是那再鋒利不過的玉衡長老,俊得不能再俊。

    “我走了,你快些跟上。”

    說罷修長的雙腿夾緊了馬肚子,一騎紅塵,策馬揚長而去。

    墨燃立在原處,愣了一會兒,抱起餵了一半的苜蓿花竹筐,把筐子系在白馬鞍後,也翻身上了馬,哭笑不得道:“那匹黑馬纔是我的馬呀,師尊怎麼亂騎……師尊!等等我!”

    兩人縱馬疾行,半個時辰不到,就來到了玉涼村。

    村外稻田數十畝,金色穗浪滾滾翻涌,田裏忙活着三十來個農人,因爲人數不多,所以不管年輕的,還是歲數大的,都在做活兒,他們佝僂着身子挽着褲腿,掄着鐮刀,一張張臉上淌落斗大汗珠,瞧上去十分喫力。

    墨燃立刻去找了村長,將函書遞給了他,然後也不多話,換了麻鞋就往地裏頭去。他力氣足,精力旺,加上是修道的人,割點麥子根本不在話下。忙了小半日,已經割去了兩大塊田壟的水稻。

    金色的稻穗堆在稻田邊,日頭一曬,盡是穀物清香。山原間響着農人耕作時鐮刀沙沙的聲音,還有坐在壟上的大閨女,一邊忙着拾掇穗子,一邊悠然地唱着農歌。

    “太陽落山紅花閃閃,四山紅喲紅花對牡丹,唱起情歌嘛一把紅扇子,問情郎嘛繡球花兒圓。我拉着郎腰帶,到底幾時來。我今兒沒得空啊,明兒要劈柴,我後兒天才到小妹家中來。”

    這軟洋洋的小調,羞答答的唱詞,從農家女口中無心無意地盪出來,蕩在天地之間,落在聽者心坎兒。

    “我今兒——沒得空啊,明兒要劈柴,我後兒天——纔到小妹家中來。”

    楚晚寧沒下地,抱着一缸熱水靠在樹下喝,聽着這歌兒,一雙眼睛追着遠遠的那個黑色的勤快身影,心意起伏,水從喉嚨裏淌落,似乎沒有流到胃裏,而是轉而汩汩流到胸中,一陣熱。

    “靡靡之音。”水喝完了,他冷冷評了四個字。去把瓷缸還給村長。

    村長有些猶豫地看着他。

    楚晚寧正有些暴躁,問道:“怎麼了?”

    “……仙君……不下地啊?”老村長倒是個耿直人,既然他問了,就顫巍巍的答,白鬍子抖着,白眉毛皺在一處,“仙君……是來監工的啊?”

    “……”

    楚晚寧頭一次覺得這麼尷尬。

    下地……

    薛正雍不是跟他說,只消得在旁邊看着墨燃賣力就好了嗎?還真要他下去?

    ……他不會啊!!

    無奈老村長欲語還休地瞅着他,連帶着旁邊幾個幼童老嫗也聞聲擡頭,瞟着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童言無忌,有扎着抓髻的小孩子脆生生地問:“阿婆阿婆,這個道長哥哥穿的這麼白,怎麼下地呀?”

    “他袖子好寬哦……”另一個小童喃喃。

    “鞋子也好乾淨……”

    楚晚寧被說的芒刺在背,好生彆扭。原地立了一會兒,實在沒有臉面再這樣悠閒下去,便挑了個鐮刀,鞋也不脫下到了水田裏,溼滑的泥淖立刻裹住了他的腳,冰涼的積水則沒過了踝部,楚晚寧試着走了兩步,滑膩膩的感覺令人大皺眉頭,又試着掄了兩下鐮刀,可惜力道總也使得不對,割得很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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