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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偷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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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燃沒有說話,半晌,喉結微微攢動。

    他幾乎像是在**的激流裏,竭力攀住一根不讓自己沉溺的浮木,磕磕巴巴地想着:

    敬、敬愛他。

    敬是敬愛的敬,愛是敬愛的愛,不可褻瀆,不可傷害,不可再添多餘感情,更不能做出與前世一樣糊塗荒謬、欺辱師尊的事情。

    熔岩滾沸的心裏反覆唸叨了四五遍這句話,墨燃這才勉強穩住心神,似是自若地走到房中,笑着和楚晚寧打了聲招呼。

    “師尊,原來你在裏頭……怎麼都不出聲?”

    “剛醒。”楚晚寧乾巴巴道。

    幹是真的幹,喉嚨也幹,慾念也幹,要是不慎落入一點星火,只怕就此可以燎原。

    墨燃手中捧着一隻五層楠竹食盒,瞧上去就沉甸甸的,他想把食盒放在桌上,可是瞥了一眼,滿桌全是銼刀鑽子榫卯鐵釘,還有亂七八糟的圖紙。沒辦法,他只得抱着食盒,走到楚晚寧牀邊。

    楚晚寧的起牀氣似乎比往日更大,看着他的時候明顯有些焦躁,蹙眉道:“幹什麼你?”

    “師尊起的遲,孟婆堂裏頭已經沒什麼喫的了,我左右無事,自己做了些陪師尊過早。”

    說着把食盒打開,一一擺出,最上頭是一碟清炒野菇,然後是一盤嫩菱萵苣,再下頭是銀絲捲和蜜汁糖藕,最底下暖着兩碗晶瑩飽滿的白米飯,還有一碗冬筍火腿湯。

    兩碗白米飯……

    楚晚寧有些無語,原來自己在墨燃心裏食量有這麼大?

    “桌上有些亂,師尊是在牀上吃了起來,還是我去收拾一下桌面,再把菜端過去?”

    楚晚寧當然不喜歡在牀上喫飯,但是此時他下身**未消,全靠被子遮掩,他在儀態和臉面之間逡巡片刻,毅然選擇了後者。

    “桌上東西太多,收拾起來要很久,就在這裏喫吧。”

    墨燃笑着點了點頭:“好。”

    不得不說墨燃的手藝卻是很不錯,五年前做的菜餚就已十分可口,五年後更是尋常大廚難以比擬。而且這人莫名其妙很喫的準他的口味,知道他早上並不那麼喜歡喝粥,鮮菇選的是草菇,銀絲捲裏頭沒有包豆沙,用的是紅薯,冬筍用的全是嫩尖,火腿肥瘦半摻,色澤猶如天邊紅霞……

    墨燃從沒有問過他的口味,但一切恰到好處,彷彿共同生活過許多年。

    楚晚寧喫的舒心,雖然姿態從容不迫,但筷子卻片刻沒有停下來過,等他喝完最後一口湯,擡頭就看到墨燃坐在牀邊,一腳踩在旁邊椅子的木條架上,一手支着腮幫,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怎麼了?”楚晚寧下意識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是不是嘴邊有東西……”

    “沒有。”墨燃道,“看師尊喫的很香,覺得高興。”

    “……”楚晚寧有些不自在,便淡淡道,“你做的好喫,就是飯多了些,下次一碗就夠了。”

    墨燃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卻還是忍住沒說,嘴咧了咧,笑着露出猶如編貝的整齊皓齒。

    “嗯。”

    真是個傻子,遇到大事很謹慎仔細,生活上卻懶散的不像話,連食盒底下的筷子明明有兩雙都沒有瞧見。

    一個人吃了兩個人的量,居然還跟他說飯多了點,有點撐……

    墨燃越想越好笑,忍不住輕輕拿手扶住額角,睫毛垂下,簌簌抖動。

    “你又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墨燃怕傷着他的顏面,自己是師尊的臉皮比什麼都要緊,當然不能讓他難堪,於是岔開話題道,“師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昨天忘了跟你說。”

    “什麼事?”

    “我回來的路上,聽說懷罪大師在你出關的前一天,就先行離去了。”

    “嗯,不錯。”

    “所以你醒來之後沒有見到他吧?”

    “沒有。”

    墨燃嘆了口氣道:“那這件事並不能怪師尊無禮,我先前在外頭聽人議論師尊不懂禮數,懷罪大師耗費五年心血爲師尊還魂,醒來卻連個謝都撈不到。可是大師是自己先走的,總不至於師尊一醒來,就要跑去無悲寺外跪着感激涕零。這些嚼舌根的人當真是討厭,既然問清楚了,我就讓伯父在明日晨會上提一提——”

    楚晚寧忽然道:“不用。”

    “爲什麼?”

    “……我與大師,早已交惡。”楚晚寧道,“即便我醒來的時候他仍在,我也不會謝他。”

    墨燃愣了一下:“這是爲何?我知道師尊當年是自逐出寺的,與懷罪大師早已沒有了師徒牽絆,但他在師尊危難時前來襄助,也不是……”

    話未說完,就被楚晚寧打斷了:“我與他的事,說不清,也不想再說。別人若是講我全無良心,冷血薄情,就隨他們去吧。分明也是實話。”

    墨燃急了:“怎麼就是實話了?你明明——你明明不是那樣的人!”

    楚晚寧倏忽擡頭,臉上竟驟然冷下來,似乎是龍被觸了逆鱗,血流如注。

    “墨燃。”他忽然說,“我的事,你又清楚多少?”

    “我——”

    他看着楚晚寧透亮的眼睛,那裏頭寒霜凌冽,總也放不下提防,總是鎮着萬里城塬。

    他有那麼一瞬間,忽然想不管不顧地說我知道,你的許多事我都知道,我都清楚,就算你的一些過去,一些曾經是我不知悉的,我也願意去聽,願意與你一同分擔。你不要總把萬事藏在心裏,落上重重疊疊的鎖,築起層層巒巒的障,你不累嗎?不會難受嗎?

    可是他有什麼立場這麼說。

    他是他座下的徒弟,不可造次,不可忤逆。

    墨燃最終啞口無言。

    半晌靜默,楚晚寧緊繃猶如弓弦的身子終於一節一節地鬆下來,他似乎有些疲憊了,嘆口氣,說道:“人非聖賢,在天命跟前更是力薄,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左右就能左右的。行了,懷罪大師的事,以後就不要再跟我提了。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是。”墨燃垂下頭,默默地收拾好食盒,走到門口時,忽然道,“師尊,你沒有生我氣吧?”

    楚晚寧瞪了他一眼:“我生你氣幹什麼?”

    墨燃展顏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明天還能來嗎?”

    “隨你。”

    頓了頓,忽然想到什麼,補上一句,“以後不用跟我說‘我進來了’這種話。”

    墨燃愣了一下:“爲什麼?”

    “你進都進來了!這不是一句廢話?!”楚晚寧又氣着了,不知是氣墨燃不適時宜的純潔,還是氣自己不爭氣漲紅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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