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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醒了(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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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過來時,墨燃發現自己仍在神武庫內。

    他好像睡了很久,但是睜眼時卻發現,時間並未過去太久,甚至似乎只是一個眨眼。

    不知是不是因爲法術成功破去,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但渾身上下卻是毫髮無傷。那猙獰的傷口,淋漓的血液,居然像是一場噩夢,都未在他身上留有痕跡。

    墨燃不禁又驚又喜,再看師昧,他不知何時也昏迷了過去,但竟然也是秋毫未損的。

    莫非是通過勾陳上宮的試煉之後,勾陳不但撤去了幻境,還將他們在幻境中受的傷一併還原了?

    ……

    雖然仔細想來,勾陳上宮並非想要害人,倒是這樣才符合試煉的初衷,可墨燃就是覺得不真實,甚至覺得劫後餘生。

    四個人中,他是第一個醒來的。

    然後是師昧,見師昧緩慢掀開睫毛,墨燃大喜過望,連連道:“師昧!我們沒事!沒事!你快看我!”

    師昧眸中先是有一抹恍惚,而後才漸漸清明起來,他驀然睜大雙眼:“阿燃?!你——”

    話未說完,就被墨燃緊緊抱住。

    師昧不由一愣,但仍是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對不起,我害你受這麼大的委屈。”

    師昧茫然道:“其實也不算什麼,我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墨燃道:“那也是真的疼過啊!”

    師昧:“……什麼真疼過?”

    正在此時,薛蒙也醒了,他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大聲喊着:“大膽狂徒!竟然輕薄於我!”一邊猛的坐起。

    師昧見他醒了,過去道:“少主。”

    “啊……怎的是你?你如何來了?”薛蒙以爲自己猶在夢中。

    墨燃心情大好,對薛蒙的神色也是十分柔和,笑着把事情經過與他講了,薛蒙這才恍然回神。

    “原來是夢……我還以爲……”

    薛蒙爲了掩飾尷尬,輕咳一聲,忽然發現一向最厲害的楚晚寧竟然還睡着,沒有醒來,不禁大爲震驚。

    “師尊怎麼還沒醒?”

    他們走過去,察看了楚晚寧的傷口。由於楚晚寧是在幻境開啓前就受了傷,按照勾陳上宮設計,能恢復的只有幻境裏的傷害,因此楚晚寧的肩膀仍舊浸着大量血跡,觸目驚心。

    墨燃嘆了口氣,說道:“再等一會兒看。”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楚晚寧才終於醒轉。

    他緩緩睜開鳳眼,甦醒時目光空涼,像是下過一場白茫茫的大雪。很久之後,他才轉了轉眼珠,目光落到了墨燃身上。

    但是他似乎和薛蒙一樣,一瞬間仍未全然清醒,他看着墨燃,慢慢地伸出手,啞聲說:“你……”

    墨燃道:“師尊。”

    聽到他喚自己,楚晚寧的手凝在半空,蒼白的臉上似乎有了一絲血色,眼睛也忽然明亮起來:“嗯……”

    “師尊!!”

    薛蒙撲了過來,把墨燃擠到了一邊,握住了楚晚寧的手:“你怎麼樣?好些了嗎?師尊你那麼久都不醒來,我都快擔心死了。”

    楚晚寧看到了薛蒙,微微凝怔,而後目光中的薄霧漸漸散開。再仔細看一眼墨燃,見對方雖然正瞧着自己,卻緊拉着師昧的手,片刻不曾放開。

    “……”

    楚晚寧便徹底醒了,臉色清冷下來。而後就像乾涸水塘裏的魚,終於死的透徹。

    師昧關切道:“師尊,你還好嗎?肩膀,疼不疼?”

    楚晚寧平和地說:“我沒事,不疼。”

    他在薛蒙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墨燃有須臾的納悶,楚晚寧傷的是肩膀,爲何起身時步履會虛浮,彷彿腳受傷了一樣?

    墨燃以爲楚晚寧不知道剛纔幻境中發生的事情,又簡略地複述了一遍。

    師昧剛剛聽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這時候再聽,更覺得奇怪,忍不住道:“阿燃,你說是我救的你?”

    “對啊。”

    師昧靜了一會兒,慢慢道:“可我……方纔,一直都在做夢,並沒有醒來過啊。”

    墨燃一驚,但隨即笑道:“你別開玩笑啦。”

    師昧道:“我沒有開玩笑,我夢到了……我夢到了我爹孃,他們都還活着。那個夢太真實,我好像……好像並沒有能夠忍心丟下他們,我真的——”

    他話未說完,就聽得楚晚寧淡淡道:“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大概是勾陳的幻境抹去了你救人時的那段記憶。總之,我和薛蒙都不曾救他,他既然說是你救的,就是你救的。”

    師昧:“……”

    “不然怎樣,難道勾陳還有法子,把人的心靈互換不成?”楚晚寧冷冷道。

    他非是願爲他人做嫁衣,他原本也想告訴墨燃真相,原本也希望着墨燃能覺察過來,能明白幻境中的人不是師昧,而是和師昧換了心的自己。

    可是墨燃最後對師昧的一番告白,對楚晚寧而言,實在太過難堪。

    甦醒時,望着墨燃黑的發亮的眼眸。有那麼一刻,楚晚寧覺得,或許墨燃心裏,也是有那麼一些在乎自己的。

    這樣卑微的期待,也是他過了那麼久,纔敢悄然探出的軟弱念頭。

    可那不過是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他流的血,受的傷,墨燃都不會知道,也沒有必要知道。

    他不傻的,雖然不說,但早就能感到墨燃有多珍視於那個溫柔又美好的人。又怎會看到自己,站在角落,像是積了灰的木偶。

    但當聽到墨燃親口說出“我一直都喜愛你”時,楚晚寧還是覺得自己輸的狼狽不堪,一敗塗地。

    幻境裏的那個擁抱,在墨燃看來,是師昧施捨給他的。

    可墨燃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擁抱,其實是他自己,施捨給了另一個可憐人。

    楚晚寧從來不認爲墨燃會喜愛自己,所以這份感情,他很努力的去按捺了,不去強求,不去打擾,不去輕觸。

    那些莽撞的愛意,熱烈的癡纏,都只長在青春年少的土壤上。年輕時他也希望過有人能夠與自己常相伴,月下酌,但是他一直在等,卻一直沒有等來這個人。後來日子一天一天過着,他在修真界的聲名與地位越來越高,人人都對他高山仰止,言說他不近人情。後來他也就接受了這樣的高山仰止,不近人情。

    他像是躲在一個繭子裏,歲月在他的繭上吐絲。最初他還能透過蠶繭看到外面滲進來的些許光芒,但一年一年,絲愈多,繭愈厚,他再也看不到光了。繭裏只有自己,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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