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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知道你會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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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蒙朝空中怒喊:“狗屁天神!你狗眼是不是瞎了?我們是擅闖的嗎?我們是被擄進來的你看看清楚!”

    師昧道:“沒用的,這是他留下來的聲音,他本尊根本不在這裏。想來是假勾陳混淆了摘心柳的判斷,讓他以爲我們是圖謀不軌的擅闖者。”

    那聲音繼續道:

    “世上配得起神兵利器者,當明白何謂仁善、何謂堅韌、不沉幻夢、不迷心智。爾等既來,便受吾一番考驗。考驗若過,爾等無恙,神武奉上,但爾等若是自私自利,心性不堅者,便不配爲神武主人!”

    楚晚寧洇着血跡的脣齒啓合,森然道:“好個仁善……把人拿去做血滴漏,就是你所謂的仁善嗎?”

    他明知勾陳上宮根本聽不見,卻仍是氣不過,即使每講一個字都呼吸沉重,牽扯得傷口更疼,也管不住自己這張刻薄的嘴。

    那聲音自顧自地繼續迴盪在神武庫中:“爲試煉心性。爾等將陷入摘心柳之美夢幻境。若不能及時從幻境中清醒,爾等同伴,就將鮮血流盡,葬身於此。”

    三人聞言,血色均是消退殆盡。

    師昧喃喃道:“什麼……”

    意思就是,他們三個即將陷入幻夢。

    若不能及時清醒,他們三個就會永生永世沉醉在美夢裏,而讓墨燃在現實中鮮血流盡而死嗎?

    薛蒙啞然片刻後怒喝:“你這算什麼神仙!!!若修仙就是修成你這樣,老子這輩子都不屑得再碰劍!!”

    楚晚寧也怒道:“簡直荒謬!”

    “師尊!”師昧慌忙勸他,“你不要動怒,當心傷口。”

    而勾陳上宮這孫子,竟然在此時吟起詩來,慢慢道:“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

    薛蒙簡直都快要被氣暈過去了:“你叨叨叨講什麼!”

    師昧道:“鮑照的擬行路難,意思是人各有命,怎能自怨自艾,以酒自寬,歌聲因酒而中斷。人心並非頑石,又怎會全無情感,欲說還止,欲語還休。”

    勾陳上宮長嘆一聲,道:“這茫茫浮世,又有幾人,能捨棄畢生好夢,只爲援於他人?世間殺伐不止,征戰不休。若神武落入奸佞之手,皆我之過也,我創兵刃之罪孽,又該如何自寬……”

    忽然間,神武庫暗了下來。空中那些飛竄着的鑄件用的碎片也停止了運轉。穹頂處慢慢地亮起了一層微光,似乎有星芒華彩漸次淌落,照耀在地面上。

    空中有個聲音在呢喃:“睡吧……”

    這柔亮晶瑩的光輝似乎有着某種惑人心智的作用,師昧和薛蒙修爲不深,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睡過去……”

    楚晚寧咬緊牙關,強自抵禦,但始神之力何其廣大,他最終也是無法擺脫沉沉襲來的睡意,沒入夢中。

    神武庫。

    作爲血滴漏,墨燃是唯一清醒着的人,他咳出血沫,隔着已經減弱的瀑布,模糊能看到後面陷入幻夢中的三個人。

    楚晚寧,師昧,薛蒙,皆已沉眠。

    墨燃聽到了勾陳的話,知道惟有其中一人及時甦醒,法術才能破除,自己才能得救。

    然而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頭腦越來越暈眩,身體也漸漸發涼。卻無人從夢中醒來。

    可謂是報應不爽,前世這樣對楚晚寧,這輩子,自己也感受了血液點滴流失殆盡的滋味。

    真是好笑。

    他們之中,誰能夠放棄人生中最好的夢,最想得到的東西,前來救他呢?

    薛蒙是絕不可能的。

    楚晚寧……罷了,不想他了。

    如果有的話,那個人,也應該是師昧吧。

    他模模糊糊地思考着。但血已經失的太多了,意識就快要支撐不住。

    墨燃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漏到銅滴漏底部的鮮血被漏壺中的水稀釋,泛着淡紅色的波光。

    他忽然想知道,若是自己也掉入勾陳的幻境中,那能瞧見的,是怎樣的景象呢?

    他是不是會夢到晶瑩剔透的抄手,師昧溫柔的微笑,楚晚寧的一句褒揚,還有初來死生之巔時,滿山遍野的風吹海棠……

    “墨燃……”

    忽然聽到有人在喚自己。

    墨燃仍然垂着頭,覺得自己應該是快失去神志了,以至於已經有了幻覺。

    “墨燃。”

    “墨燃!”

    不是幻覺!

    他猛然擡起臉來。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的瞳孔猝然收攏——

    他近乎是嘶聲道:“師昧!!!!”

    是師昧!

    醒過來的人,拋卻美滿,捨棄幸福,在萬般如意中,仍然記得他的人。

    是師昧啊……

    墨燃望着穿過瀑布,朝他走來的那個纖弱少年,忽然間,喉頭哽咽。

    “師昧……你……”

    終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墨燃閉了閉眼睛,沙啞道。

    “多謝你……在好夢中還能……還能記得我……”

    師昧涉水而來,衣衫溼透,更襯得眉目漆黑,容貌和墨燃初見他時一樣溫柔,和前世多少次夢裏見過的一樣溫柔,和他遍體生寒時聊以回憶的一樣溫柔。

    師昧道:“別傻,說什麼謝。”

    他走近了,墨燃才發現他的雙足俱在流血。

    地面不知何時變得滾燙,勾陳上宮似乎打定主意要考驗一個人可以爲同伴做到什麼地步,於是美夢誘惑之後,又是酷烈的折磨。

    師昧的靴子已經被燒穿了,他若不走,地面就保持着往常模樣,但他若執意往前,每走一步,腳下就會生起一簇天火,溫度不高,不會直接把人燒到無法行動,但卻會讓人感到絕對的劇痛難當。

    可這個溫柔的人,明明自己都已經那麼痛了,卻在看了一眼之中,目光愈發堅定,朝他一步一步行來。

    “墨燃,你再忍忍。”

    他說。

    “我馬上救你下來。”

    觸上他的眼神,墨燃就知道,自己是不必說那句“別過來的”。

    這個人的目光太決絕,也太堅忍了。

    這樣的神情,他以前從未再師昧臉上見過。

    若是墨燃的心情稍定,他定然會覺得蹊蹺。

    師昧都是管自己叫做“阿燃”的,何時喚過他墨燃?

    他只道師昧對他好,卻絲毫沒有意識到,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其實並不是師昧,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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