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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破妄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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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年來,梁言征戰八方,早已習慣了殺戮,周圍諸國也都被他一一所滅,坑殺的俘虜也已不計其數。

    只剩下最後一個敵國,他的最後一個對手,就是眼前的白衣女將。

    她孤身一人,策馬來到兩軍陣前,手執一柄繁花寶劍,白衣飄飄,三千青絲隨風飄揚,說不出的英姿颯爽。

    梁言想要仔細看看她的面容,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這一戰避無可避

    “殺了她”梁言心底涌起一陣渴望,雙眼也漸漸變得血紅。

    他不再忍耐,口中大喝一聲:“殺”

    兩軍將士蜂擁而上,瞬間戰到一起。他自己則驅馬向前,衝着白衣女子狂奔而去。

    坐下駿馬在咆哮聲中化爲一隻灰色大豬,手中長劍也化爲紅色巨蟒,梁言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那白衣女子絲毫不懼,手中寶劍出鞘,帶出一道清越劍鳴,寒光吞吐,彷彿天地間只此一劍。

    兩人在軍陣中瞬間交手數十招,居然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這是梁言自從軍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人是誰”

    梁言心裏忽然涌起一個奇怪的念頭,他想要看看她的臉,卻發現這麼近的距離,仍是看不清楚。

    他心中雖然驚疑,可手中長蛇與座下灰豬卻是從未有過的興奮起來,蛇信吞吐,灰豬咆哮,彷彿要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纔可滿足。

    梁言心底再次涌起一股難以壓抑的殺戮慾望,雙目更是猩紅異常。他氣勢節節攀升,手中長蛇揮舞,白衣女子漸漸抵擋不住。

    忽聽“乒”的一聲,卻是她手中長劍被挑飛,接着所騎駿馬也被灰豬一腳踢死。

    白衣女子從坐騎上摔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似乎受了極重的傷勢。

    梁言長嘯一聲,便要去結果了白衣女子的性命。就在這時,天空之上忽然傳來滾滾雷聲,一道晴天霹靂瞬間炸響。

    也就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梁言忽然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是她”

    她是誰

    她叫什麼名字

    這些梁言都不知道,但心底卻有一個聲音脫口而出,這是那個“她”

    “這個人不能殺”

    梁言心中不知爲何升起這樣一個古怪念頭,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說道:“殺了她殺了她就能斬斷你的絆腳繩,從此天地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這個聲音越來越響,漸漸蓋過了心中的其他聲音,在他腦海裏不斷催促:

    “你都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還在乎這最後一個嗎”

    “這是最後一關了,過了這關,你就不再是過去的自己,從今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殺殺殺不殺何以得天下”

    ............

    “啊”

    梁言仰天一聲咆哮,感覺自己腦袋快要炸裂開了。

    “給我閉嘴”

    隨着他的一聲怒吼,天空之中忽然傳來一道雷鳴,緊接着出現一段金色梵文。

    這梵文十分詭異,梁言雖然一個字也不認得,可卻好像能讀懂它們的意思,彷彿上面所寫的內容自己天生就會一樣。

    梁言怔怔的盯着天空中的梵文,良久之後忽然擺出一套古怪姿勢,上半身高懸後仰,左手支頭,右手弓背,似乎是在“睡覺”一般。

    漸漸的,梁言雙目緊閉,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可腦海中卻異常清明。

    周圍十里之地,落針可聞,落葉可見,戰場上的百萬大軍,對面的白衣女子,在他神識中都安靜的好像木人一般,一動不動起來。

    天空中梵文還在不斷變化,梁言雖然未看一眼,但嘴脣一開一合,竟然將天上梵文一字不差的朗誦出來。

    “以金剛屑因破四邊生,抉擇諸法離戲,以至破虛除妄........”

    “.......諸法無生,以力破之。”

    佛法中有五大因:“金剛屑因”、“破有無生因”、“離一多因”、“破四句生因”、“大緣起因”。

    其實梁言所修一脈,正有“金剛屑因”。

    衆生執著諸法自生、他生、共生、無因生便是所謂的“四邊生”。

    “四邊生”乃世間執念慾望的源泉,“金剛屑因”講究以力破妄,卻不是指肉體的“力”,而是指神識的堅固,神識固如磐石,妖邪幻法一擊便潰。

    隨着梁言口中梵文吟唱,體內自發生出一股金色氣流,卻是久違的靈力開始在體內運轉。他身旁的化蛇長劍與灰色大豬身上滋滋作響,漸漸化爲了一股青煙消散一空。

    緊接着天空之中金色光芒更盛,腳下大地也發出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彷彿下一刻便是世界末日一般。

    梁言緩緩睜開雙目,眼中的猩紅之色已經不復存在,剩下的是乾淨清澈的眼神。他嘴角噙着一絲微笑,轉頭看向天邊,只見那裏正走過來一人,麻布青衣,頭戴草帽。

    來人步伐緩慢,一步一步地踱着,好似田間漫步一般。可奇怪的是剛纔還在天邊,轉眼便到了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梁言笑道。

    來人正是梁言的老爹梁玄他一臉不解的問道: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停手,只差這一步了,你難道不想永遠和爹生活在一起嗎”

    梁言卻答非所問道:“你弄丟了我六年的記憶,還想要我親手將其斬斷,用心不可謂不毒。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所謂真中有妄,妄中有真,你帶給我的父子之情真真切切,我若在此殺你,就是斬了過往的自己。”

    梁玄一臉詫異的說道:“這十年來,爲父一心爲你,難道你還感覺不出嗎我讓你考取功名,讓你成家立室,讓你建功立業,讓你稱霸天下。有哪一樣是錯了”

    梁言搖頭道:“你始終不是我父親,你不瞭解他,也不瞭解我。”

    梁玄聽後臉色一沉,緩緩說道:“你可想清楚了,如今天下炙手可得,只要邁過這最後一關,你便是這天地間的唯一主宰”

    梁言伸出右手,直指天空,哈哈大笑道:

    “不巧,我要破的,正是這天”

    隨着他這一指,天空之中的梵文金光大盛,整個天空出現幾道巨大裂縫,裂縫之中涌出無數金光,天地之間隱隱響起一陣梵音。

    下一刻便是天崩地裂,彷彿世界末日一般,梁言所處的世界急速崩塌了。

    整個世界碎裂成無數小塊,梁言跟着掉入一個黑洞之中,在這個世界過往的十年,猶如走馬燈般在梁言腦中一晃而過。十年時間,白駒過隙,仿若黃粱一夢。

    如今大夢初醒,夢裏的事情卻記不太清了。

    ...........

    梁言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就發現自己雙腳結結實實的踩在一片空地上,耳邊傳來一個男子的驚疑聲:

    “咦”

    梁言晃了晃稍感暈眩的腦袋,朝着四周看了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地底巖洞,自己身旁還躺着一個白衣女子,眉頭緊皺,似乎陷入夢中,正是唐蝶仙此女。

    見她暫無生命危險,梁言鬆了口氣,又轉頭向剛纔發聲的源頭看去。

    只見那裏有一個石臺,石臺周圍有四個石柱,分別放着木魚、禪杖、琉璃燈和鉢盂。這幾樣東西神光四溢、靈氣化實,一眼便知是佛門至寶。

    石臺中間坐着一個紅衣男子,瞳孔狹長,嘴脣猩紅,容貌也算俊朗,只是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安的陰冷血煞之氣。

    四周石柱上各有一道鎖鏈伸向中間石臺,分別鎖住他的雙手和雙腳,竟似是被人封印在此地。

    此刻他正一臉驚詫的盯着梁言,雙眼之中隱隱有一絲懼怕,連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菩提明淨.......怒僧是你何人”

    梁言聽後臉上卻浮現一抹奇怪神色,沒有接他的話,心裏面想的卻是:“原來老和尚名號怒僧,而這招打盹相原名叫做菩提明淨........”

    此刻回想起五年前他給老和尚所傳的功法胡亂起名,心中不由得發笑起來。

    不過他心中發笑,面上卻沒有流露半分,反而盯着紅衣男子鄭重說道:

    “正是家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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