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魚方翻白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慕婉。
不錯，只是盯着慕婉。
所有的魚在死掉的之後，都望着同樣的位置，而且最恐怖的事，哪怕慕婉走動到了別一邊，死魚的視線，仍舊悚人的拐了個視角，盯着慕婉不放。
夜諾背脊發涼，越發的感到事情透着詭異。
他‘啪’的一聲，將發動機的蓋子合攏，隔絕了死魚的視線。這些突然出現的死魚死蝦，讓慕婉的死亡，更加的撲朔迷離。
它們，絕對是衝着慕婉來的。
“走吧，車沒辦法開了，修也修不好。”夜諾看了看手機上的導航，距離最近的休息站，大約還有40公里。
走是不可能走着去的，叫拖車太浪費時間，還要等3個小時。
夜諾打電話叫了租車公司來拖走拋錨的汽車後，就帶着慕婉越過了隔離帶。他倆的時間，只有17天，但誰知道夠不夠。
“我們出隔離帶幹嘛？”慕婉問。
“這邊的隔離帶離附近的村子很近，我們繞出去後，找一輛車或者轉公交車繼續去重城，比較快些。”夜諾解釋。
他研究過地圖，隔離帶外的村子不算小，肯定有去重城的公交車。而等來拖車後，拖車公司頂多能將他們放到附近的高速路休息站，那鬼地方前不挨村後不挨店，到哪裏找車去？
最主要的是，夜諾老感覺那輛車縈繞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氣，讓人徹骨冰涼。彷彿浸泡在水裏似得，溼噠噠，難受的很。附帶着，就連空氣裏，都充斥滿魚蝦的惡臭味。
慕婉一直都很聽夜諾的話，他說啥，她就做啥。
兩人灰頭土臉的跨過隔離帶的鐵柵欄，順着高速路輔道一路走。
半個小時後，天都黑盡了，纔看到村莊那黑棟棟的影子。
“阿諾，你騙人，你不是說那個村莊很近嗎？”慕婉氣呼呼的。她非常虛弱，無法走遠路。而且身體太累了，魂就會飄出來。
夜諾嗤鼻道：“走了幾步就跳到我背上的人，還好意思說。”
慕婉嘻嘻笑着：“好啦好啦，待會兒打賞你一個紅包，誰叫人家是富婆呢。”
村莊很安靜，夜諾看了看手機上的地圖。這個村子叫夏家村，人口不算多，大約幾百人而已。
七點過，這垂垂老矣的村莊就沒啥人了，街面上更是黑燈瞎火，蕭條的厲害。
越是人氣不足的地方，越瀰漫着森森的陰氣。慕婉有些怕，用力的抱住了夜諾的脖子：“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跳廣場舞的呢？”
大街小巷都在跳廣場舞，是所有小村落都特有的想象。這個老齡化眼中的村子，老年人竟然不出來跳廣場舞，確實有些怪。
夜諾鼻子裏，死魚死蝦的惡臭味越發的濃烈，飄蕩在路上，無處不在。臭的夜諾都快覺得自己犯了神經性鼻炎。
“別管人家的事，我們去公交站瞅瞅。”夜諾沒工夫管閒事，他急着去重城。
順着大路走，在昏暗的街燈中，倆人終於找到了一塊殘破的，長滿鏽跡的公交站臺。看了看時刻表，確實有去重城的公交車。
只不過公交車來的時間很晚，五個小時一趟，末班車要等到10點一刻。
夜晚的風很冷，再加上是不是飄過來的死魚死蝦的氣息。夜諾皺緊了眉頭，今夜，他心裏有點慌。
明明這個小村落遠離大江大河，哪來的這腐爛的魚蝦臭味？
長髮及腰，小蘿莉模樣的慕婉依靠在夜諾身上。她覺得自己挺幸福的，比生前都還幸福。因爲以前的夜諾可從來沒有對自己如此溫柔過。
可以倚靠着他，看他認真的救自己的命，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令慕婉一直都笑着。
癡癡的笑。
夏家村的建築物隱藏在夜色裏，自始至終，夜諾倆都沒有看到有人經過。在陰嗖嗖的風中等待的日子非常難熬，好不容易等到了10點左右，終於，遠處傳來了一陣陣發屁的聲音。
那是公家車行駛過程中在煞車，夏家村位於山坡下方，山路崎嶇難行。大型車輛經常一踩剎車，剎車盤就會因爲摩擦散發高溫，同時發出類似的聲響。
夜諾站了起來。
從右側道路盡頭，一輛老舊，車身已經掉漆嚴重的公交車行駛過來。這輛車實在是太久了，像是上世紀的產物。綠色的車體大片大片的露出黃色鏽跡，看起來瘮人的很。
“好久沒有看到過這麼老式的公交車了。”慕婉人迷糊，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在看到公交車的瞬間，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顫。
“總覺得這車好可怕，阿諾，我們要上去嗎？”少女問，她扯着夜諾衣服的手更用力了。
夜諾看了看公家車站的時刻表，又看了看緩慢行駛過來，剎車盤上還不斷的冒着白煙的公交車。車頭，赫然寫着14號。
去重城的末班車，同樣是14號。
死魚死蝦的味道，更加的濃。彷彿有什麼在不斷的逼近倆人，越來越近，就快要探出猙獰的爪子，在黑暗中一把拽住他們，將他倆拖入地獄中。
可那東西，就算是夜諾用盡手段，也沒尋找出端倪來。當時直覺告訴他，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走。
隨着噗嗤兩聲，公交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站臺前，前門隨後滑開，露出了內部深邃黑暗的腹腔。一股冷氣迎面撲來，讓兩人都同時打了個哆嗦。
“阿諾，有沒有覺得黑暗裏有什麼東西在跟着我倆？”慕婉突然朝右側看了看，街道清冷，什麼也看不到。
可沒來由的，慕婉就是怕的厲害。
同樣的感覺，夜諾也有。
見兩人遲遲沒有上車，戴着帽子的司機緩緩的轉過腦袋。他的帽檐壓的很低，黑暗中，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那眼睛，發黃。
“上來嗎？”司機的聲音沙啞，說話慢吞吞的。猶如地獄深處傳來。
夜諾大手一揮，推着少女說：“上車。”
接着又加重了語氣：“快。”
身後的街燈，一盞一盞的熄滅。本來就昏暗的街道，一截一截的陷入深深的污穢裏。
就如同真的有什麼在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