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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嶽臺(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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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五年的春末,金國燕京城風雲突變。

    而事情傳到中原的時候,卻已經是夏初了,彼時趙官家正在東京城西的嶽臺檢閱部隊。具體來說,是在檢閱剛剛成軍的御營騎軍部隊。

    但說實話,檢閱過程給趙官家帶來的觀感並不是很好。

    “那邊是怎麼回事?”檢閱完畢,趙玖回到將臺……也就是嶽臺大營和嶽臺鎮得名的嶽臺本身高臺之前了,下馬登臺後,卻並未着急下令部隊解散入營,也未着急尋曲端等人問話,卻是指着軍營不遠處一處熙攘所在面無表情發問。

    “回稟官家,是東京士民,聞得官家在檢閱王師,特出城觀瞻……”隨行的兵部尚書胡世將即刻俯首相對。

    但話剛說到一半,趙玖便冷冷相對:“觀瞻便觀瞻,如何就觀瞻到軍營與部隊中間去了?攤販也能擺到軍營跟前?這是觀瞻還是來看魚鱉戲?!”

    魚鱉戲,是東京流行的一種娛樂方式,藝人指引魚鱉聽指揮列隊合縱,算是一種水生馬戲的雛形……而趙官家用此比喻,可見是發了怒。

    但趙官家固然怒氣勃發,可莫說中了頭彩的胡世將,便是隨行四位相公、御營幾位都統、副都統,還有剛剛隨大軍抵達的曲端等騎軍軍官,雖然各自凜然起來,卻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們不是莫名其妙於趙官家爲何發怒,實際上,這些人早知道官家今日心情肯定好不了,但還是不能理解對方爲什麼要對這件事情不滿……老百姓看看又何妨?

    一時間,有些人甚至覺得這位官家是氣急敗壞,無端生事了。

    當然了,隨着趙玖繼續呵斥不停,這些人到底是有所領悟:“別國看自家閱兵都恨不得能從軍,唯獨大宋看自家閱兵是當笑話!靖康之變這才幾年?一旦安穩下來,還是看不起軍伍?!那種虧還要喫幾次才能長記性?當日高俅把京城禁軍弄成雜耍糰子,是什麼後果,你們沒見過嗎?”

    一連串的喝問,意思已經極爲清楚,唯獨這話說得有些重,衆人便紛紛將目光對準四位相公,而未等四相出列和稀泥,開封府尹閻孝忠便主動出來認錯:“此事是臣失職,沒有處置妥當……”

    “你們當然失職!”趙玖見到閻孝忠出來與胡世將並列,卻是捏着馬鞭怒氣不減。“太平年月以文制武是應該,可如今尚是戰中,朕一再強調文武分制,同階同級,爲何轉眼間你們這些文臣便又欺壓到了武將的頭上?!節度使領都統的軍令居然能被一個知州給無視!統制官進了崇文院(都省樞密院所在),見到一個編修官都要行禮問好!郡王領三鎮節度使徵召一個賦閒在家的進士入幕,人不去自然隨他,可士林中吹捧起來還要給他官做又算是怎麼一回事?!要朕來說,你們這些人活該被擄到五國城去住地窖!”

    最後一句,已經是全然失態了。

    然而遭此羞辱,將臺上諸多隨行中樞要員卻各自無聲,連諫官都沒有上來充大頭的意思……原因很簡單,這位官家並不是一個經常發怒的天子,而之前數次失態發怒,卻是在軍中,而且都殺了人的。

    當然,這一次,似乎也勉強算是在軍中。

    而且除此之外,趙官家所說的這些話,除了最後一句算是發泄外,其他的都是有所指的。

    統制官見到編修官行禮不提,這是近來經常發生在崇文院裏的事情,而節度使的軍令被知州無視,指的是抵達前線一帶開始平叛的岳飛部遭遇的一件事情……岳飛到達吉州前線,設立前線大營,隨即派其部背嵬軍統制官張憲攜文書去旁邊撫州索取糧草,結果撫州知州拒不給糧,而且下令各城寨村鎮,不許任何人准許張憲部進入,一直到江西經略使劉洪道的文書抵達,方纔撥糧。

    這件事情便是岳飛都難以忍受,直接將官司打到御前,已經鬧了好幾日了。

    至於說郡王徵召一事,不用說,自然是潑韓五的事情,他自徵召了一個之前亂中棄官歸家的進士入幕府,結果那進士直接回了一句‘不願做萌兒’……這倒也罷,甚至算是韓世忠活該,但關鍵在於,後來此人反而因此成名,以至於前幾日某地出缺以後,居然有吏部郎中舉了此人出任實缺,理由是‘有風骨’。

    兩個破事,牽扯到了當今官家兩個最心腹的愛將,再加上今日又有一遭天大破事,也難怪官家會火氣日盛,並且趁機發作了。

    實際上,你還別說,此時看去,趙玖嘴角真就有幾處燎泡,確係上火。

    閒話少說,官家火氣旺盛的過了頭,身份超然的呂公相不在,其餘四位相公便顯得有些難堪……因爲韓嶽兩件事跟都省脫不開關係,所謂統制官給編修官行禮自然也是指的樞密院,所以四位本該出來勸住官家的相公一時都不好應聲。

    何況最後那句話也確實過分了,莫說幾位相公,是個文官都不想受這種羞辱……至於平白當頭捱了一頓罵的閻孝忠和胡世將,閻孝忠倒是是個經歷過非常之事的人,半點多餘反應都無,而胡世將早已經面色發白。

    想來,若不是趙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邸報上強調,重臣置氣辭官實爲誤國,怕是胡世將這就免冠而去了。

    “官家。”就在這個尷尬當口,御營都統制王淵主動上前。“幾件事情皆可就事論事,官家何必動怒?臣這就讓部隊驅趕營前攤販,整頓大營……”

    “如此局面,也是你們這些武將自輕自賤!”趙玖見到是王淵來打圓場,反而更加大怒。“基本的道理,爲何不能懂?你以爲朕不知道你在討好幾個相公、尚書嗎?只知道討好文臣,如何不能堂而皇之來一句,‘若非老賊持戎,哪來的卿輩座談’?!真真讓朕哀爾等不幸,怒爾等不爭!”

    王淵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只能退下,而趙鼎等人聽到最後兩句話,終於也無法置若罔聞,便準備上前接口。

    “那兩件事不用議論了!”趙玖見到宰執出列,喘了幾口氣,到底是自己先行壓住了火氣,然後直接搶在趙鼎接口前下了決斷。“撫州知州滾到瓊州去!吏部那個郎中即刻罷免!還有文武官員行禮之事,再讓朕知道你們在公房裏高階給低階行禮的,雙方一併滾到金國去,那裏纔是不講典制的野人所在!”

    見到官家態度稍緩,而且雖說嚴厲了一些,但到底是將幾個麻煩事給擺脫了過去,幾位相公各自鬆了口氣,便要應聲,張浚更是給一側有些手足無措的酈瓊使了個顏色,示意後者去整頓軍營周邊秩序……但也就是此時,有一人早就忍耐不住,卻是執拗性子上來,直接出列。

    “官家,臣以爲此番處置有所不妥。”御史中丞李光肅然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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