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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風聲(2合1繼續還債)(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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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廿六日,燕京風聲依舊。

    粘罕一大早領着百八十個札甲武士出門,緩緩朝遼國遺留的燕京尚書檯方向而去,而其人行進之間,卻又有無數金國貴人各帶侍從甲騎陸續彙集。

    須知道,堂堂都元帥完顏粘罕當了幾十年大金頂尖人物,一直是軍政一把抓,到底不是蠢貨。他心中很清楚,真要在最高層搞民主,自家才三四個人,萬一對面三兄弟拉攏了撻懶還有誰,雖說根底上不會出事,但真丟了場面然後再用強,不免顯得掉份子。

    故此,他早早通知了許多舊部、故友,都是世襲的猛安、謀克,乃是要這些人去圍住尚書檯,一則畢竟風聲不好,是爲安全起見;二則是爲了對兀朮那些人施加壓力;三則,真要是當場鬧個不好,直接將尚書檯大堂大門打開,出去與這些人講,到時候便是太祖在世也要捏着鼻子忍下來的。

    當然了,真要是太祖完顏阿骨打還在世,哪裏有眼下這些亂七八糟之事?

    就這樣,粘罕不急不緩,從容進發,出門時不過是那百八十札甲騎士,將要至尚書檯前路口的時候,卻已經彙集一個小千把人的隊伍,聲勢端是赫赫。

    而也就是此處,完顏粘罕遠遠見到完顏銀術可自尚書檯方向迎來,自是下馬相對,唯獨眼見對方張着嘴一路過來,卻始終不發一聲,倒是顯得古怪,於是一邊向前一邊便要張口喝問。

    不過,就在這時,隨着粘罕行至街口跟前,側面一陣風從路口捲來,雖稱不上飛沙走石,卻也足夠讓人失聲遮蔽……粘罕這才醒悟爲何銀術可半晌不說話。

    “燕京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春日風颳的厲害。”好不容易等到這陣風過去,粘罕方纔回身對跟來的猛安、謀克們失笑。“我跟兀朮他們說說,咱們都進去躲躲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剛剛張口半日卻只是失語的銀術可聞言心中一嘆,反而有些釋然起來。不僅如此,另一廂,那些隨行猛安、謀克中多有知機的,卻也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很快,便有人直接開口:

    “只是風大些,燕京到底比會寧府要強,人口也多,還有現成的宮殿、尚書檯,依着俺說,都元帥不如跟勃極烈們商議一下,遷都過來吧?也方便管着河北。”

    此言一出,下方亂糟糟一片,多有附和,便是粘罕也一時心動。

    話說,金國首都固然是會寧府(今哈爾濱左近),但那個地方是金國建國時的思路導致的,彼時連滅遼都沒想過,如今看來,自然顯得太北了,根本無法對南方領土,尤其是河北地區形成有效控制。

    但是爲何之前一直沒有遷都的意思呢?

    說起來不過是兩個原因。

    一個是金國老早學着遼國政治傳統,按照季節不停遷移中樞……夏天去會寧府,冬天來燕京,中間看時間和天氣可能還會在遼陽那邊停留一下,便是粘罕自己,之前爲了控制河北、河東,也經常在河中府、太原府、西京(大同)、真定府、大名府這些重鎮之間亂竄……首都的意義並不絕對。

    另一個,卻是跟金國內部勢力分佈有關係。

    衆所周知,金太祖阿骨打去世,然後金軍成功製造靖康之變,從此相當一段時間內,金國內部都是三大勢力鼎足而立,而這種分立幾乎影響到了方方面面,政治中心這個東西也是如此。

    如東路軍盤踞河北中南部,真定府和大名府便自然而然形成了新的軍政重鎮;西路軍盤踞河東與原幽燕十六州,河中府、太原府、以及西京(大同)也都形成了特殊的政治氛圍;至於吳乞買等舊權貴的中樞勢力卻多在燕山以北,自然要努力保證會寧府、遼陽府的特殊地位。

    至於燕京這裏,本來算是一個三家勢力交匯點,一個相對中立的地方,但隨着之前粘罕實力大漲,銀術可就任燕京留守,這裏便隱隱成了粘罕佔優了……換言之,這些人還以爲粘罕要通過遷都燕京來進一步強化自己權威呢。

    而且你還別說,這件事情是真的很合時宜的,以至於粘罕也認真思索了起來。

    銀術可也巴不得就此沉默。

    不過,想了一會,粘罕到底是擺手相對:“今日是來見諳班勃極烈的,這件事情押後再說……且隨我進去。”

    衆人轟然一片,札甲武士倒是留在尚書檯對面街上了,可光是隨行的猛安、謀克便不下五六十人,直接跟着粘罕與銀術可涌入尚書檯。

    入得尚書檯大院,只見所謂大太子領忽魯勃極烈完顏斡本,三太子領左副元帥完顏訛裏朵,四太子領右副元帥完顏兀朮……這是阿骨打三個現存的成年兒子……然後還有元帥左監軍完顏撻懶,昊勃極烈完顏蒲家奴,還有前元帥右都監、現阿買勃極烈完顏希尹,再加上身側的燕京留守完顏銀術可……如此便是眼下在燕京的真正頂級貴人了。

    其中,完顏希尹、完顏銀術可都是粘罕一系不說;對面三兄弟也不用多言;撻懶原本是國主心腹,如今卻搖搖欲墜,只剩個麪皮了,而完顏蒲家奴作爲阿骨打與吳乞買另一個堂弟,卻素來與粘罕私交極好……換言之,其實真要搞高層民主,粘罕其實也不怕的。

    回到眼前,見到粘罕引這麼大一幫人進來,三位太子和撻懶、希尹俱皆變色,撻懶更是一時面孔發白,幾乎與重病一場的兀朮臉色無二,唯獨完顏蒲家奴遙遙頷首帶笑……兩邊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粘罕走近到臺階下,見此形狀,心中冷笑,便一邊上臺階,一邊對撻懶出言調笑:“左監軍爲何臉色發白?”

    撻懶遠遠立在尚書檯臺階上,聞言語塞難安,甚至有些兩股戰戰之意。

    粘罕見對方無言,心下不屑,卻是加快幾步,直奔撻懶跟前,準備喝問一番。

    “都元帥!”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此時,之前正與希尹交談的四太子完顏兀朮忽然自後方上前竄出數步,擋在了撻懶身前,然後居高臨下,對着下方已經走到跟前的粘罕厲聲相對。“今日是來見諳班勃極烈的!他才十三歲!你來見這麼一個人,帶這麼多兵馬是什麼意思?!是怕我們害了你,還是怕諳班勃極烈害了你?!”

    粘罕愕然立在臺階下方,風聲之中,其人身後諸多猛安、謀克也都色變,繼而惶恐難安起來。

    “兀朮,你胡扯什麼?”粘罕反應過來,旋即乾笑,繼而凜然。“這種話是能說出來的嗎?”

    “俺說一萬句,可有半點作爲?倒是都元帥從來不說話,卻做得利索!”兀朮面色發白,卻立在尚書檯門前絲毫不動。“國主中風在行宮,蒲魯虎(吳乞買長子)他們在那裏伺候湯藥,整個燕京就只有這一處地方算是公地了,也還是你選的,結果你還要帶兵圍住、引軍官進來,進來後還要調笑右監軍(撻懶),問他爲何面色發白,你說他爲何發白?還不是怕被你一刀宰了。粘罕,俺今日當面問你,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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