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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笑(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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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下午的燕京依舊是風聲雜亂,秦檜隨兀朮再度歸於四太子府邸,行至後院,其他隨從便知機退下,但二人並未入舍內攀談,因爲行至後院正中、後舍跟前的空地上,完顏兀朮便忽然捏着手中馬鞭駐足,然後頭也不回,直接背身發問:

    “秦學士,將你三日前晚間那番言語再與俺說一遍。”

    秦檜只是怔了一瞬而已,便即刻束手而立,就在兀朮身後言語了起來:

    “太祖開國之威,爲大金人心、法統之根基所在。都元帥粘罕早在太祖時便被去了繼位序列,以換來獨掌西路一軍,此事天下皆知,故,都元帥只能做權臣,卻不可窺人主之位,一旦有做人主的情態,大金上下人心便會疑懼……此其一也。”

    可能是經常看過期邸報的緣故,秦會之也習慣說正事的時候一二三四了。

    “而都元帥之所以能在太祖身前立身,號稱開國第一功臣,其內裏終究在西路軍能征善戰。可惜半載前堯山一戰,上下動搖,婁室戰死,西路軍一分爲二,而其人雖一時握得大名府兵馬,卻只是表面控制,並不能心服,所以其人根基已損……此其二也。”秦檜繼續束手言道。“無名而喪實,都元帥已然勢力大減,此時本該稍作謙退而行安養……便是都元帥自己也明白這點,否則當日便不會隨四太子北返了,但……”

    “但國主忽然中風,偌大權柄在前,都元帥終究是沒有忍住伸了手,大權獨攬之外也導致內外皆驚,人心不安。而都元帥既然知道自己內虛,也知道人心不服,反而要裝作肆意無度之態,速速把軍權攬住、局勢穩住,以求安穩。”兀朮忽然插嘴,卻依舊沒有回頭。“所以,說來說去,那便是都元帥那邊此時看似是最盛的時候,卻恰恰是最弱的時候,是這意思吧?”

    “是……自古以來,中原王朝這種權臣多之又多,都是這般道理,一旦伸了手,便要盛極而衰,但偏偏無人能忍住不去伸手。”

    “說的好啊……一旦伸手過了線,便是不歸之路。”兀朮對天嘆了口氣。

    “四太子乃是太祖親子,與都元帥不同的。”

    “也差不哪裏去。”兀朮回過神來,繼續言道。“不說這個,那日你還說,欲去此類權臣,必要挖其腹心,就好像那三國裏去董卓要呂布一般……這個道理俺也深以爲然,可爲何完顏希尹與銀術可之間你要俺選銀術可呢?”

    秦檜情知這是一個關鍵問題,不敢怠慢,直接上前半步,幾乎是貼着兀朮後背嚴肅答道:“四太子,學生知道四太子與完顏希尹關係更好,且您二人都有改革國家大略,使大金千秋萬代之意……但現在要做的事情不能講同志,而是要講利害;不能講長遠,而是要講眼下……希尹雖然對都元帥囚禁國主幾個兒子有些不滿,但到底此時與都元帥沒有真正迫在眉睫的利害紛爭,但銀術可卻不同,他一直盯着延安的活女,不是因爲他對活女不滿,只是因爲婁室死後,他一心想讓親弟拔離速掌握西軍,使家族富貴綿延,可都元帥卻不能滿足他!”

    “都元帥當日南下大名府時,原本是要銀術可將軍也回太原掌握西路軍的,但銀術可將軍卻拒絕了。”兀朮再度喟然。

    “那是因爲銀術可將軍和撻懶將軍一般無二,年紀上來了,不想再風餐露宿了……怕是婁室將軍戰死一事也多少讓他有些震動,而將來若有大戰事,只怕還是要從西路軍那邊開始,但偏偏他長子戰死,家中兒女將來還要弟弟照看,所以又對拔離速的事情格外上心。”

    “不錯,俺看他早在做燕京留守時便失了銳氣,只想在中樞打渾,求個長久富貴了。”

    “正是要借他求富貴之心,人只要有所求便可……都元帥不能滿足他,四太子卻可以滿足他。”秦檜趕緊再勸。“反正空口白牙,事後再論。”

    “還是要講信譽的。”兀朮終於失笑。

    而秦檜也徹底釋然……這便是應許了。

    然而,就在此時,面色蒼白的完顏兀朮卻又轉過身來,對着身前的秦會之好奇發問:“小秦學士……你說人皆有所求,粘罕求大權安穩獨攬,俺求大金鐵騎重新立起來,希尹求統一大金國治政,銀術可求家族富貴,便是拔離速也在求西路軍權柄,便是南邊的滄州趙玖也在求將俺們攆過燕山好做報仇,北面五國城的那羣人也在求南歸,可你又在求什麼?爲何這般上心?”

    秦檜束手沉默了片刻,然後慢慢擡起頭來,迎上對方目光,咬牙相對:“四太子,學生不想再走路上也低着頭了,學生也想在大金這裏求個富貴!”

    完顏兀朮認真盯着對方的眼睛看了許久,眼見對方並無半點動搖,卻是當場扔了馬鞭,以手按住對方肩膀,揉了一揉,方纔再笑:“小秦學士本是宰相的本事……事成了,咱們也弄個都省,俺做主,希尹做正宰相,你做個副宰相!”

    秦檜本能便想謝恩,但聽到宰相二字,卻張口結舌,一時恍惚難應。

    而等他醒悟過來,胸口亂跳,準備重重俯首謝恩之時,卻不料對方直接轉身入舍中去了:“這兩日小秦學士就不要四處走動了,也不必管其他事,只將你妻子接來,就在俺家中住下便可!”

    秦會之只能倉促俯首。

    翌日,燕京城風平浪靜,而當日下午,金國四太子完顏兀朮卻忽然主動來見都元帥完顏粘罕,粘罕正要拉攏和擡舉兀朮以壓制他人,自然是熱情相迎。

    而雙方見面,列坐完畢,粘罕卻是從兀朮口中聽到了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提議,以至於當場愕然出聲:

    “尊國主爲太上皇,擁立諳班勃極烈(完顏合剌、兀朮侄子,早年喪父)登基?”

    “不錯。”兀朮正色言道。“眼下局勢混亂,人心不安,都是因爲國主忽然中風不能理事導致的……便是都元帥你都爲此招了許多議論。”

    “何人議論?”粘罕尷尬一笑,捻鬚而對。

    “天下人都在議論!”兀朮依舊正色。“不光是大金這邊議論,大宋那邊也在議論,上面在議論,下面也在議論,趙宋官家當廷詢問國主是否真的中風,便是明證!不光是這樣,俺這些日子,還收到大名府舊部、遼東舊友的書信,問俺詳情,問國主到底是真的中風還是被都元帥給害了?”

    粘罕幽幽一嘆,復又嗤笑:“那四太子是如何說的?”

    “俺自然是說了實話……”兀朮不急不緩。“可那又怎麼樣?國主中風的時候,咱們幾個在當場,當然知道是如何出的事故,可也就是咱們當場的人知道罷了,回到燕京城,城裏的人都不敢信!都元帥,俺不信你不曉得這個道理,不然你後來如何把蒲魯虎(吳乞買長子)他們關起來?還不是心裏清楚,做不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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