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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自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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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鼎的上位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所謂情理之中,指的是趙鼎本身資歷、官職、年齡,都極具底氣,作爲昔日靖康中逃亡太學的幾人(趙鼎、張浚、胡寅)中年齡最大那個,趙元鎮早在淮上就算是第一批被趙官家收攏的心腹之人了,而且早早晉身淮南兩路轉運使,成爲地方大員之一……這個位置,基本上僅次於幾位使相了。

    實際上,考慮到呂頤浩的肆無忌憚,以及許景衡許相公突然的榮休,外加李綱再度被官家輕輕掛起,之前胡寅、劉子羽、小林學士等官家心腹潛在人選被留在關西,彼時所有人就都意識到,三個宰輔必然有淮南趙鼎一個位置。

    但是,正所謂意料之外。

    很明顯,趙官家這是要親事親爲了,所用之人最起碼要跟官家登基後有牽扯,也就是所謂‘官家心腹之人’,而從這個角度來說,張浚與官傢俬人關係無疑比趙鼎親密的多……所以,前一晚還有很多人認爲,會是張浚爲都省宰相,趙鼎爲樞密使乃至於副相,但未成想最後會是一聲不吭、遠在千里之外的趙鼎居首。

    當然了,對於万俟卨這種聰明人而言,即便是不知道有胡寅這個小兄弟在兩個‘太學兄長’之間插了一杆子這破事,卻也有所猜度——無論如何,官家都需要有一個能做事、有豐富底層經驗的都省宰相,之前是許景衡,現在自然是趙鼎。

    至於劉汲,坦誠說,在之前那種非正常局面下,沒人能確定他是真能吏還是假能吏。何況,論關係,這位劉相公跟官家畢竟又遠了一點。相對來說,當年因爲在淮南安置淮北流民而入了官家眼,並在淮南兢兢業業數年,保證財賦供給的趙鼎,就顯得靠譜多了。

    而這種事情,說好聽點,是趙官家公事爲先,任人唯賢,說難聽點,是趙官家沒有經驗,在這兒心虛呢!

    當然了,終歸是好事……領導不亂用心腹,難道還能是壞事?

    “高麗使節來的是誰?”

    這一次沒有什麼閱兵,也沒有什麼儀式,最後一支御營部隊也乾脆停到了城西嶽臺,而趙玖根本只是帶着御營班直入城,進得城後,不及入後宮安歇,這位官家便彙集百官於文德殿,詢問之前城內相關事宜。

    呂好問本已年長,性格也素來沉靜,此番進位公相之後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卻是比以往更沉穩了許多,聞言只是肅立,並無言語。

    而很快,眼見着公相呂好問、新至樞密使張浚、同知樞密院事陳規依次無言,禮部尚書朱勝非隨即上前一步,拱手相對:“回稟陛下,來使喚做鄭知常,乃是高麗國內的翰林學士知制誥,文采極佳……不知陛下可要召見?何時召見?”

    “不是金富軾?”御座中的趙玖微微蹙眉。“此人在高麗屬於開京兩班還是平壤兩班?對金主戰主和?”

    朱勝非一時無言,沉默了片刻方纔拱手言道:“好讓官家知道,此人素來由鴻臚寺少卿王倫館伴,所謂開京兩班、平壤兩班臣委實不知,但之前官家大勝,他匆匆浮海而來,卻是連做詩詞稱頌官家神武,而且詩詞確實不錯……想來應該是對金主戰之人。”

    這個答案明顯有錯誤,但作爲禮部尚書,瞭解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合格了,所以趙玖並未窮追,反而是點了點頭,然後便直接在御座上越次開口:“王倫何在?”

    早有準備的鴻臚寺少卿王倫即刻出列,然後俯首奏對利索:“回稟陛下,此人屬西京兩班,妙淸和尚一黨,素來主戰,是妙淸和尚在高麗朝廷中正經的盟友,是金富軾眼下在高麗最大的政敵之一……”

    言至此處,王倫稍稍一頓,復又小心加了一句:“此人與金富軾不止是政敵,更是高麗文壇對手,公仇私怨皆深。”

    “還是有些不對。”趙玖愈發蹙眉:“上次你說,金富軾一意事大,宋強而從宋,金強而從金,稍有反覆便及時觀望、調整,反倒是西京妙淸和尚一黨腦子不清楚,意圖以伐金來擴充西京平壤兩班勢力,所以纔對金主戰……那這個鄭知常,既然是妙淸和尚一黨,爲何也來‘事大’呢?”

    “好讓官家知道。”王倫趕緊解釋。“鄭知常正經文臣,與妙淸和尚結爲一黨是因爲他們都以高麗西京平壤爲根基,與開京兩班對立,不可能不一黨,但說到具體見解還是不同的……”

    說到這裏,莫說趙玖懂了,便是經歷了大幾十年新舊黨爭的殿上宋臣也都恍然。

    “朕懂了。”趙玖果然恍然而笑。“這是個因爲政爭被裹着主戰的人,他主戰只是因爲金富軾不主戰……但如此說來,此人既事大、又主戰,豈不是比金富軾更利於咱們?”

    王倫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相對道:“官家,此人與金富軾在高麗,素來有些說法……”

    趙玖愈發失笑:“有什麼便說什麼,什麼說法?”

    “都說金富軾因爲崇敬大蘇學士起了這個名字,但他做官做事卻極類舒王,而鄭知常與之黨爭不休,卻不像司馬溫公,更像是大蘇學士多一些……”

    趙玖三度失笑:“你是想說此人政治上是個廢物,若在他身上打轉,未必有用了?”

    “關鍵是此時咱們也難對高麗國內真正施力……”眼見着周圍不少大臣紛紛側目,王倫趕緊跳過了這個話題。

    “得如何才能真正施力?”趙玖追問不止。

    “若齊魯之地能復,海上通暢,便多少能做些事情了。”王倫坦誠相告。

    而趙玖點了點頭,卻是乾脆做了決斷:“不管如何,還是要做些事情的,也該在高麗身上花些功夫,這畢竟是眼下咱們能聯絡到的金國背後唯一一國,且是千里大國。而關於此人,朕有些看法與王少卿不同,朕以爲,此人既然與金富軾是那般關係,那在此人身上用力也與在金富軾身上用力無二,換言之,彼輩便是將來糊里糊塗沒了,用的力氣也能在金富軾身上賺回來……”

    殿中不少人都紛紛頷首,論高麗小國內情,這些人未必有王倫門清,但說到這些政治手腕,這些人卻又比王倫強太多了,但與此同時,還是有不少人蹙起眉來。

    “禮部尚書朱勝非,鴻臚寺卿翟汝文,鴻臚寺少卿王倫。”趙玖正色吩咐道。“你們好生招待一下這位高麗的大蘇學士,用超階的待遇,你們堂堂大國尚書、正卿一起去陪他作詩飲酒,讓他賓至如歸,然後明明白白告訴他,朕厭惡金富軾,卻喜歡他鄭知常的詩,還要再準備額外賞賜,最後準備正式宴會,朕要親自召見他、賞賜他……不要不捨得花錢,也不要覺得掉架子,但凡能讓金人多死幾個,又或是真到了北伐時拖住了金人一個兩個猛安,也都是萬金不換的,何況真有直搗黃龍那天,多少錢也都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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