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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賬目(7.5k勉強二合一)(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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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長安以後,甚至可以說從離開東京那一刻開始,趙玖的心情就一直很壓抑,不處在他這個份上,很難想象他的壓力有多大……幾十萬人的生死,千萬人口的得失,都可能在一次戰役中顯出分曉,而這次戰役的勝敗得失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他這個官家的選擇判斷。

    偏偏與此同時,除了岳飛、韓世忠、張榮、李彥仙這幾個名字外,什麼東西都看起來、聽起來似乎都不靠譜。

    便是趙玖親力親爲的那些事情,或者說這個穿越者三年來的一切努力成果,此時也在即將到來的考驗下讓人感覺疑慮。

    將南方財賦直接分流到各路帥臣那裏,真的可以提高軍隊建設的效率嗎?那些幾乎耗盡了河南老百姓血汗的物資,真的被這些人用到了軍事上?御營兵馬二十萬衆,高階軍官們真的會因爲那些札子,士卒們會因爲那些軍餉還有臨時抱佛腳的邸報就奮勇作戰?派入軍隊的進士們真的沒有整日牢騷,空費錢糧與編制?

    而且這還只是御營軍,是努力了許久、投入了許多的御營軍,是很可能只佔決戰中一半戰力的御營軍,而另一半西軍,趙玖想找毛病都找不到,因爲他甚至不知道毛病可能出在什麼地方!

    但是,這不是有了孩子嗎?這不是在這個世界有了雙重的錨定嗎?

    這不是無論私心抑或是大義,無論是將來的期待還是之前的經歷,最終彙集出一種責任感,讓他不得不面對嗎?

    所以他一直撐到現在,而且將來也會繼續撐下去。

    “官家好箭術!”

    眼見着趙官家連續數箭,幾乎是箭無虛發,巴蜀五路轉運使張浚由衷讚歎。

    然而,清晨舒適的溫度下,只射了半筒箭,連汗水都未出的趙玖收起弓箭,卻並不以爲然:“朕的箭術只是靶場與獵場練出來的,看起來花裏胡哨,真到了陣上,對上金人,說不得連弓都駭的拉不開……不說此事,德遠大清早來尋朕是有什麼消息嗎?”

    “坊州有報至長安留守司。”張浚旋即嚴肅起來,拱手回話。“官家,這次是吳自己的回報……”

    趙玖點了下頭,直接往廊下去坐,並未有多餘表情:“吳尚在坊州?能層層抵抗其實倒也算不錯了,那便按之前說法,發援軍往挨着坊州的耀州同官(後世銅川),以作接應,也好讓他必要時退守……”

    “不是坊州州內其他城池,是坊州城。”跟到廊下的張浚耐着性子等趙官家說完,方纔解釋。

    趙玖初時明顯沒反應過來,但片刻後陡然怔住:“吳大尚在坊州城?”

    “是!”張浚懇切相對。“他之前未做經略使,也不知官家在長安,自然事事都要往寧州胡經略那裏傳遞,此時則不同,所以一面與寧州彙報,一面與‘長安留守司’傳訊。”

    趙玖無視了爲什麼往長安留守司傳訊不是宇文虛中來彙報而是張浚過來,他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若是他直接從坊州城傳訊,豈不是要比寧州又快許多……今日一早送到的訊息,說不得便只是前日訊息了?應該比胡寅昨晚日報要快兩日?”

    “是!”

    “他前日還在坊州?”

    “是!”

    “守住了?”

    “非但守住了,而且三日連戰連勝,射傷敵軍一萬戶,迫敵換將,並於前日出城反擊,斬首五百!擊傷數千!”張浚上前一步,語氣中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官家,胡寅此人官家也當知道,素來死板,對屬下軍將虛報之風必然是格外憤恨的,吳未必敢虛報。”

    趙玖徹底怔住,便是一旁的隨侍的劉晏也完全怔住……如果沒記錯,這很可能是宋金之間第一次以少勝多的局部戰場勝例,堪稱奇蹟!便是李彥仙收復陝州那次,也更多是戰略上的奇蹟。

    所以,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不過話說回來說,在這種情形下,連日連勝也好,射傷萬戶也罷,出城反擊斬首五百也成……總而言之,這些細節東西,都是假的都無妨,因爲關鍵問題在於,吳前日尚在坊州城這個事情很難作假!十之八九是真的!

    而之前那些細節,也在坊州城依舊爲吳控制這個大局面前顯得無足輕重。

    同樣的道理,五百是個很奇怪也很不符合西軍傳統的數字,但關鍵是另一組數字。

    “吳退入坊州城時據說是有四五千兵力?”趙玖思索着之前幾日胡寅的日報與這些日子從地圖上看來的地理訊息,緩緩相對。

    “是。”立在一旁的張浚記性極佳。

    “那婁室在坊州城如此穩固之時,便直接分兵南下白河是什麼意思?”趙玖繼續若有所思。“是要分兵白河以備韓世忠北上支援,方便他全力攻城?還是要棄了坊州城,直接順白河城南下?若如此,他又該留多少兵鉗制?”

    “不管是哪一種。”張浚懇切相對。“官家,婁室都已事實分兵,最少少了一個萬戶,四五千真虜!而且,數日內消息便當得到驗證!”

    趙玖緩緩點頭,這纔是他所在意的事情,吳前日尚在坊州城堅守,結果耶律馬五同一日卻率本部幾十個契丹謀克出現在了下游白河,這兩件鐵一般的事實結合着客觀地理條件,可以直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無論是婁室要走哪條路,他都已經事實上成建制的分兵了,其身側核心主力最少減少了四五千。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數字。

    “派哨騎去吳那裏了嗎?”趙玖回過神來,正色相對。

    “臣已經擅自派出去了。”張浚迫不及待。“官家,若是坊州堅守,婁室分兵,河東金軍又一時不能渡河,臣以爲未嘗不可以聚而殲之!一戰而定乾坤!”

    趙玖看了眼這位去了巴蜀許久以至於錯過了很多事情的心腹,思索片刻,終究還是微微搖頭:“德遠,劉彥修(劉子羽)有他的道理,事關國家生死存亡,要麼迫不得已,要麼有充足把握,咱們不能孤注一擲!”

    張浚欲言又止,張口失語,但最終無言。

    且說,張浚的心思不用人說也能理解。

    一則性格使然,二則急於表現……這種態度,說公有公,說私有私,不過少許私心在他捐家報國之後就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且悉心留意消息,迎戰之事再議。”趙玖如是言道,卻又起身重新開始射靶。

    張浚無奈,只能領命告辭而去。

    就這樣,君臣倉促一會並未能改變長安這裏的核心戰略……當然,本來就該如此,一場規模巨大的戰役核心方略是不可能因爲局部戰場的輕微改變就隨之變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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