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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回鄉(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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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下旬,隨着婁室匹馬入燕京,催化了原本就要分出勝負的三強爭霸賽,最終,被宋人稱之爲‘國相’的都元帥完顏粘罕,憑藉着自己強大的實力和政治操控力,成功導演了一場逼宮大戲。

    經此一事,粘罕權威日盛、國主吳乞買一系威望大跌,而與此同時,幾位一直以來桀驁不馴的阿骨打親子卻乾脆渾渾噩噩淪落到了粘罕附庸的位置……不管是吳乞買一系還是燕京城內的其餘貴人們,又或者是阿骨打嫡系自己所屬的西路軍軍官們,都很難想象那幾位被粘罕拉着手帶過去的‘太子們’是粘罕的平等盟友而非附庸。

    而當所有人都這麼認爲的時候,你不是也是了。

    實際上,第二日反應過來的吳乞買諸子已經在多個場合與自家堂兄弟爆發了衝突,而阿骨打幾個兒子也都予以了堅決的反擊……不然呢,難道要解釋?

    與之相比,諸如撻懶等夜間被銀術可‘強行’喚起來的國主其餘心腹,反倒是得到了吳乞買父子的諒解。尤其是撻懶,此人作爲事後第一個主動入宮請罪的大臣,據說是與吳乞買這老哥倆一起握手泣涕的……也不知道真假。

    總而言之,這一夜混亂,除了粘罕算是確定無誤的勝利者外,很難說真正的失敗者到底是誰,尤其這本來就是一個有趣的三家排序遊戲。

    而兩日混亂且不提,二月底,完顏婁室再度向已經全面掌握了燕京政治權力的粘罕提出了作戰計劃。

    但是,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計劃再度提出,粘罕與國主吳乞買原則上都同意了婁室的警告,可事情進入到具體軍事計劃環節後,婁室卻遭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困難。

    比如說,隨着婁室的軍事計劃擺上檯面,很快就有人質疑,既然是二路合一,那爲什麼不從京東地區藉着僞齊的遮護渡河,大軍一口氣捅穿兩淮,再轉過身來掃蕩中原?

    然後又有人質疑,陝西那地方溝塬極多,地形根本不適合騎兵野戰,爲何要從陝西進軍?爲什麼不能複製當日靖康之變,尋機渡河,直接以鐵騎橫掃中原,圍點打援?畢竟宋軍水軍雖然大勝,但本身數量也不多,很難遮護整段黃河的。

    接着又有人提出來,如今已經二月底,即便是迅速動員作戰,也很快就會進入夏季,女真騎兵不畏苦戰,卻畏懼暑熱,與其夏季決戰,爲什麼再等幾個月,等到秋後再作戰?

    一開始,婁室還耐着性子解釋,說地緣、說地理、說人心、說軍事配置,但隨着這些人提出的理由一次比一次荒誕,他卻是漸漸醒悟……合兵可以,但東西兩路軍幾十年的隔閡已經事實上形成,想要大家不計較派系利益簡直是天方夜譚。

    什麼去兩淮,什麼去平原,什麼等秋後,都是胡扯,就是東路軍不願意爲西路軍火中取栗罷了。

    關中才是真正的形勝之地,這些人不知道?兩淮是個什麼鬼?淮河那水網是騎兵絕地不知道嗎?

    至於什麼平原,中原趙宋二十萬御營大軍水陸俱全,傾國之力的兵馬擺在那裏,去個鬼的平原?說的好像關西塬地騎兵衝不起來一般!

    而且自己早就直說了,他完顏婁室都快要死了,就是害怕等不到秋後纔來這裏的,這些人不知道?怎麼不說明年?

    偏偏這個時候,粘罕不知道是因爲剛剛在政治上‘降服’了阿骨打嫡系,所以不好對作爲阿骨打嫡系根基的東路軍壓迫過甚;又或者是因爲剛剛取得如此大的政治成果,不想再進行大規模軍事賭博……卻也一時曖昧。

    但話說回來,婁室又怎麼可能放棄呢?

    他的身體狀況擺在這裏,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成了,他能給自己兒子留下享受一生的功勞,能給西路軍取得關中這麼一個近乎完美的地盤,能給金國再漲上三分國運……於公於私,於他本人的性格,他怎麼可能放棄?

    於是乎,爲了不耽擱時間,只是稍作思索之後,婁室正式提議,讓大太子完顏斡本,或者三太子完顏訛裏朵來做主帥,甚至具體兵馬也可以東西分統,只要確保及時合流,並且在最終決戰時讓他指揮就好。

    此議一出,阻力登時減少大半,而粘罕終究也在思索再三後,決定相信他麾下這名從來沒讓他失望過的大將——只要婁室在前線打贏了,那後面的他地位反而更加穩固。

    就這樣,金國最高權力中心一旦協商完畢,卻是終於開始按照婁室的計劃,準備強行出兵,同時開始運作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做呼應。

    而且不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是什麼,只說一件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就是儘管金國內部政治結構混亂到他們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份上,儘管他們文化落後到僅僅二十年高層就產生了文化代溝的地步,但軍事系統依舊保持着非常高的效率,並且他們的軍事科技也絕不遜於當世任何國家。

    這不是詭辯,這事實。

    從突厥人到契丹人,從契丹人到女真人,接下來還有蒙古人,包括半突厥半蒙古的帖木兒等等,一次又一次,都在不停的展示着這個無可置疑的事實。

    這種地緣大錘勢力天生如此,他們挨着強大而昌盛的文明,卻因爲生存的需要不得不將主要精力放到學習和提高軍事水平上面,以至於不得不拋棄其餘分支。而一旦獲得足夠的軍事科技,積攢了足夠的戰爭潛力後,他們就會像一柄大錘一樣從蠻荒砸向文明高地!然後很輕易就利用自己過慣了苦日子的那種堅韌與殘忍,外加這種高水平的軍事實力,毀滅掉擋在身前的高等文明。

    但無一例外,在毀滅高等文明的過程中,他們又會被高等文明的一切所腐蝕和控制。

    說腐蝕可能有點不對,因爲本來就只有這一條路,宛如水往低處流一般,根本就是一種規律性的東西,只不過這個過程常常因爲伴隨着劇烈的軍事征服而顯得更加劇烈……很多文明能承受貧苦、飢餓與令人踹不過氣來的軍事壓力,卻根本撐不住這種華美與精緻。

    於是,十之八九,便直接爆體而亡了。

    少數成功熬過去的,卻根本說不清自己到底算是哪家哪姓了。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回到跟前,就在女真人終於頂着種種不利下定決心要發動一場針對關西的大侵攻之時,南方的汴梁卻日益燥熱起來。

    陽春三月,當然日益燥熱,但更躁熱的乃是人心。

    從趙官家又一次‘凱旋東京’算起,已經近一月了,而這一次宋金對戰雖然有些不如上次那麼激動人心,卻毫無疑問是靖康以來局面最好的一次,因爲金人根本就沒有取得任何進展,直接在潼關就被夾的主動放棄侵攻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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