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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逼宮(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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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衆所周知,在下定決心動刀子之前,政治一直都是一門語言藝術,講究的是坑蒙拐騙,乃是指望着通過坑蒙拐騙串聯起力量來繼續坑蒙拐騙。但有的時候,選個公認的老實人去說些老實話,卻反而會有出奇之效。

    譬如說眼下,譬如說婁室。

    其實,經過大半年的政治鬥爭,金國高層們也漸漸厭倦和疲乏起來,三大派系之間也看清楚了自己力量的極限……粘罕是大勝特勝,但他作爲被阿骨打親手錘出繼承序列的人,始終無法自己去染指大位,也不可能消滅其餘兩家;而其餘兩家這一次更是被粘罕反過來錘到有些奄奄一息的姿態,已經存了媾和之態。

    換言之,無論上下內外,人心都是渴望停止鬥爭,恢復穩定的。

    而這個時候,完顏婁室這個政治道德與個人人品都堪稱完美無瑕的人過來,替銀術可那蓄謀已久的折中方案去做最後的串聯人與聲明人,果然立即有了奇效。

    兀朮一開始願意幫兄長爭位,乃是因爲他之前無功而返,需要政治鬥爭來轉移視線,自己本人則因爲無利可圖是半點自發性意願都沒有的。到了後來,此人位置穩固,便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南下動武了。

    而如今,婁室的到來則極大的迎合了兀朮,他現在和婁室一樣也是有巨大驅動力來了結此事的。何況平心而論,銀術可這個方案也對他相當有利(立自己親侄子甚至比立兩個兄長更有利),所以,在婁室報出銀術可、撻懶二人姓名後,其人即刻加入了這個臨時的政治聯盟之中。

    非只如此,和婁室被迫營業不同,身爲阿骨打四子的兀朮政治行動力是遠超他人的,爲免夜長夢多,下定決心的四太子當晚便親自出面,動員了自己幾個剛剛成年但話語權不足的兄弟,聯合起來,在自己的宅邸內向自己兩個哥哥進行了逼宮。

    都是粗人,逼宮的過程直截了當,卻又乏善可陳。

    大太子完顏斡本和三太子完顏訛裏朵的分野使得整個派系內部人心紛擾,對外控制力也大大減弱,而且兩人既然分野,本身獲勝的概率也都不高……斡本遭遇背叛,憤恨之餘也有些蕭索,而訛裏朵卻沒料想局面會在粘罕的分餅戰術下進展的這麼艱難,一擊不成也頗顯進退兩難,此時換成自家另一個侄子,對二人而言也都屬於可以接受的折中方案。

    畢竟,肉還是爛在鍋裏的。

    而說到底,這也正是銀術可如此從容的根本緣故……他隱忍至此,忽然出招,一面是婁室的突然襲擊造成了大局不穩,不能再耽擱;另一面,卻是他從撻懶那裏聽來的這個法子着實有極大的可操作性,算是照顧到了阿骨打嫡系的根本利益和粘罕的核心需求。

    畢竟,粘罕身爲掌握了半個國家、號稱西朝廷的權臣,如果真要在最終決議中選擇打擊其餘兩家中的一家,當然還是以攻擊國主最爲現實和得利。

    於是乎,當晚,阿骨打諸子在燕京四太子府邸中達成協議,決定接受‘粘罕的提議’,以立自家那個嫡出的孤兒侄子爲條件,正式與粘罕一系合流。

    這種事情不僅僅是事關重大,更重要的是一旦拖延有了改了主意便做不得數了,於是兀朮自在家中陪諸兄宴飲,準備通宵達旦拖住這些人,一面卻又讓在別院等待的婁室速速往見銀術可。

    這個時候,銀術可此時燕京留守的身份起了絕大作用——消息傳來,已經是深夜時分,按照規矩,便是親王想要出行都未免困難,但掌握了燕京武裝力量的留守本人卻可以往來從容。

    故此,銀術可馬不停蹄,先去見完顏希尹,輕易以‘嫡長子’之論說服了這位滿腦子都是漢化改革的元帥右都監,然後方纔與婁室、希尹一起去拜會都元帥粘罕。

    且說,粘罕的派系,從地盤上來講是他所領山西、陝西、燕雲故地西部(現在燕京也入其手)、河北平原西部諸州;從根基上來說,乃是十萬西路軍;從政治上來講是乃是所謂遠支完顏系……但不管怎麼算,這個派系從粘罕以下的三駕馬車,卻正是完顏銀術可、完顏婁室、完顏希尹三人。

    而從這個角度也足以看出粘罕的強勢與能耐了,婁室是眼下女真第一名將,希尹是女真第一內政謀略之士,而銀術可乃是女真遠支宗室第二人、女真第二名將,而且也公認的頗有內政謀略才能之輩。

    但這三人卻都只是粘罕的附庸與下屬。

    不過,這話也可以反過來說,如果不是將這些人拿捏的服服帖帖,粘罕又憑什麼早在阿骨打時期便能自立山頭,早在吳乞買登基時便能杖打國主孤拐,又憑什麼現在權傾朝野,壓得正經國主和太祖嫡系喘不過氣來呢?

    但不管如何了,也不管粘罕到底存了什麼心思和態度,面對着深夜來訪的三人,這位都元帥依舊選擇了開門相對……不然呢?真就因爲那些什麼三省六部、什麼出兵南下把自己的三條椅子腿給直接卸了倆?

    都元帥可不是某個不知輕重的趙宋皇帝。

    就這樣四人在堂上坐定,先是銀術可開口,卻是將諸般事情隱去,只說是那幾位‘太子’主動來媾和。

    “斡本和訛裏朵支撐不住,想棄了諳班勃極烈的位置,所以主動找我求和?”剛剛喝了一口茶以作提神解膩的粘罕似乎一時不敢相信,卻是直接將熱氣騰騰的茶水潑在了堂中地上,方纔盯住銀術可質問。“如何忽然便要求和?”

    “是兀朮挑動的。”銀術可當即應聲。“就在今日朝議之後,兀朮在自家設宴,聚集了諸多年幼兄弟,一起指責斡本與訛裏朵二人分野之事,二人本就被都元帥給壓的搖搖欲墜,卻是順坡下驢,從了兀朮……”

    “兀朮……”粘罕若有所思,繼而看向了婁室。“斡裏衍(婁室小名、原名)此番過來未想到有這般奇效。”

    婁室一聲不吭,只是微微低頭。

    “都元帥。”銀術可繼續輕笑言道。“兀朮現在將他兄弟全都拖在自己宅中,使人尋斡裏衍說的條件是,請立太祖嫡孫、已逝嫡子繩果之子,今年才十一還是十二的合剌……我們三人以爲,此事對都元帥也是極好的,畢竟,合剌不僅有名分,能讓國主無話可說,關鍵是年幼,將來國主去後,朝政大事也方便都元帥來處置。”

    這話說得極爲露骨,引得希尹一時蹙眉,但卻點出了要害,引得粘罕一時撫案失笑。

    而笑過之後,粘罕方纔斂容捻鬚而對:“立合剌不是不行,我其實也動過這番念頭,可見今年也不是一日兩日思索此事了,但若僅此形狀,怕是國主那裏交代不了,畢竟是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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