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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疑雲(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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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報送到東京,趙玖初時頗有一塊石頭落了地的感觸,因爲真就如他所強調的那般,今金軍果然還是來了。但很快,隨着軍情彙總起來,他卻又陷入到了某種不解和疑慮之中。

    這種不解和疑慮是雙重的。

    首先是大的一方面,交戰這麼久,金軍野戰大軍東西分野的情況已經是常識了,但此番開戰,他只收到了西路軍的軍情,卻沒有收到東路軍的軍情彙報……照理說,小吳埽之戰,這一刀應該是毫無疑問捅到了東路軍的身上,但爲何東路軍一直毫無動靜?

    而且,太行山持續傳來的情報也有點不對路,那就是大部分被金國安置在河北平原中南部地區的猛安謀克,似乎並沒有大舉動員的跡象……這就很奇怪了,因爲河北平原上的猛安謀克,本身就是東路軍的主力組成部分,也有一小部分屬於西路軍序列。

    如果說,西路軍爲了達成突襲效果,故意沒有全面動員,只是集中精銳騎兵的話,那當然可以理解,而且領兵的畢竟是完顏婁室,這位幾乎堪稱不敗的金國大將用起兵來,宋金兩國,還沒人有資格去質疑。

    但東路軍到底怎麼回事,不準備參戰了嗎?

    當然了,東路軍也有可能是後續纔會重新動員起來,也有可能是部分精銳正在從河北東部複雜的黃河水道中經過,準備繞行京東作戰……這些都有可能。

    然而,具體到西路軍那邊的詳細軍情,眼下也是疑雲重重。

    照理說,完顏婁室突然出兵,本該繼續順着上次戰果,攻取延安府南邊的鄜州、丹州纔對,但爲何南下潼關?

    而且打下了潼關之後,他又會往何處去?

    是會往東來打陝州,還是會往西去打長安?照理說應該打長安,以圖自南面包抄鄜州、丹州,但若如此,爲何反而出偏師鉗制陝州?

    偏偏潼關既斷,長安方向通訊得從洛水繞行,不免又遲了幾日,着實讓人驚疑。

    總之,種種疑惑,充斥趙玖腦內,也讓樞密院職方司上下難出定論,繼而又引發大宋中樞最高層的疑慮與不決。

    唯獨軍情嚴肅,一刻不能耽誤,朝廷卻是在大年初四晚間,也就是得到消息後第二日,隨着關西方面傳來消息,趙玖不顧天色已晚,臨時在文德殿召開朝議……四位宰執、樞密院職方司諸參軍、六部尚書、諸學士舍人等近臣,外加在京御營統制官以上皆在列,卻又未曾召喚其他人,乃是求一個決斷並做出快速反應。

    “金軍軍情不明,張俊、岳飛、張榮這三處當謹守防區,不能擅動!”朝議開始後,汪伯彥代替樞密院先行提出了一個基本的應對前提。

    而這個前提,也事實上得到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認可。

    因爲這三處都直面敵佔區,而且背後正是大宋要害腹心所在,張俊背後是淮南、東南;岳飛和張榮背後是東京、南京,是去年遭遇過大面積侵攻後剛剛有些起色的河南腹心之地。

    “御營中軍的沿河兵馬、東京城內的兵馬也不該擅動。”議論繼續,很快便有人提出了新的意見。

    “可否調度御營後軍來援?”

    “當發韓世忠往西京洛陽觀望局勢,以備不測……”

    “韓世忠必然要發,其部在淮西養精蓄銳,錢糧物資全是最優供給,本就是讓他機動應援……但我以爲未必當發西京洛陽,而當先往南陽,待局勢清楚,再做進發!”

    “往南陽自然是要從武關援護關西,但關西已然傳訊,說是未曾……”

    “雖說關西已經傳訊,未遭急襲,但從大局來看,一旦關西受襲,東京這邊反而鞭長莫及,所以,若韓太尉真是去了西京怕反而是中了金人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可若如此,完顏婁室真全力來攻陝州又如何?以陝州之重,一旦有失,那纔是真正的東西隔絕……”

    “不能發八字軍去援嗎?說到底,陝州總是跟中原近一些的,交通方便,若完顏婁室真來攻陝州,御營二十萬大軍,哪裏不能抽調兵力去援護?”

    不得不說,朝議還是有效果的,最起碼能讓不知兵的大臣們稍微弄懂一些局勢。

    但與此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朝議反而使得一些戰略選擇的兩難清晰無誤的展現了出來,譬如最大的機動兵團,也就是韓世忠部去長安還是去洛陽?此時要不要發御營後軍來援?王彥的八字軍可否適當調度,向西援護?

    每個動作,都有它的利弊,但必須要做出動作,否則便是貽誤軍機,而這個時候,就需要大略聽明白利弊的官家和宰執們一起來一錘定音了。

    當然了,畢竟是經歷了兩三年的戰事磨礪,趙官家還是有些經驗和決斷的,他稍作思索,便先在心中有了大略有了定論:

    首先,軍事上的事情發生爭執,還是該聽專家的,所以這些爭執應該以劉子羽、胡閎休等參軍,王淵、曲端、王德、王彥等將官們的意見爲主;

    其次,趙玖本人總覺得完顏婁室這次出

    兵有些奇怪,顯得雲裏霧裏,但這種雲裏霧裏的表現配合着完顏婁室的名聲卻讓人大意不得……所以,一面需要在全局戰略上留足餘地,一面卻又該針對完顏婁室全力以赴。

    “朕意已決。”

    稍作猶豫之後,趙玖便於御座中凜然出聲。

    而隨着燭火搖曳,殿上二三十人也一時嚴肅靜聽。

    “韓世忠出南陽,走武關,去長安。”趙玖當先而言。

    “臣附議。”呂好問立於殿中階下,當先做答,其餘三位宰執也齊齊拱手行禮,表示附議。

    當然附議!

    這本就是二選一的事情,本就是要趙官家當場選擇一個出來,然後宰執們附議,來達成一個合法程序的過程。

    所以一言既出,便無人再爭論此事,旁邊相侯的小林學士等近臣,也已經按照昔日淮上八公山舊例,當場開始擬旨了。

    官家決斷,宰執贊同,內製發詔,便是一道代表了帝國最高權威、不可置疑的軍國政令。

    “官家。”

    趙官家剛要繼續說下去,御營都統制王淵忽然出列,當衆提醒了一件小事:“武關守將辛興宗與韓太尉仇怨人盡皆知,軍國重事,須做提防,莫要生無端之變。”

    趙玖心下恍然,面上醒悟,卻是當場扭頭對正在書寫旨意的近臣下令:“翰林學士林景默。”

    “臣在!”林景默心下一突,但身形不急不緩。

    “旨意完備,你便親自送去,然後朕再與你一面金牌,務必隨韓世忠進發長安,保證沿途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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