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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私信(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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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火爲何而燃?

    這個問題簡直愚蠢到如‘秋葉爲何而落’一般。

    甭管是天冷無法吸水,還是礦物質累積,秋葉紛落本是自然之道……同樣的道理,到了眼下這個局面,全面戰爭狀態已經持續了十年,沒必要再一遍遍強調什麼兩河百姓受了多少苦,或者關中被劫掠了多少次,乃至於中原有多少城市被屠,甚至都不必將靖康恥給搬出來了。

    早在今年初秋,趙宋官家從南方回來的時候,所有人心底就都知道要打了,便是金國高層在尚書檯的時候,大家聽了秦檜與兀朮的論斷,也只是點點頭,心中暗叫一聲來了而已!

    唯獨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會打,一定要打,都已經曉得這座山要崩,那塊地要裂,可真到了山將崩地將裂那一瞬間,不論南北,還是會忍不住眼皮一跳、髮根一豎、心裏一驚罷了。

    且說,十月初,初冬已至,但天氣尚暖,黃河水量依然豐沛,幾條舊道依然能通大船。

    在經歷了秋末十來天的動員之後,因爲趙官家是從京東的子路埽正式下達的旨意,所以宋軍也大略是依照自東向西進入戰鬥狀態,而這其中,稍有例外的便是陝州——李彥仙部早早握有宋軍在河北的唯一一個正經城市平陸,周圍部隊也早早對河中府進行過數次輪戰式的包圍,所以此次算是輕車熟路,一旦接到旨意便即刻發兵。

    換言之,僅僅是十月一開始,宋金兩國便已經開啓了自風陵渡至渤海,長達一千七百里的戰線。

    這還不算,可以想象,隨着韓世忠與吳玠依次發動,戰線繼續綿延到河外,那麼這場戰爭的戰線極端長度,很可能會達到真正意義上的三千里之廣。

    初冬的太陽溫暖而不耀眼,初冬的雨水淅瀝而不陰晦。

    東海之濱,早已經按捺不住的李寶接到軍令,即刻與副將崔邦弼一起率軍出港,帶領着數量並不能對金國海軍形成壓制的海船北上,卻越過了軍事任務需要他壓制的馬谷河口,甚至越過了河口北面的滄州大山,直奔滄州小山而去。

    彼處根本就是昔日僞齊水師都督、如今的金國海軍副都統李齊所率金國海軍所在。

    其實,李齊作爲當日的登州豪強兼海盜頭子,靖康之後也曾一度組織義軍,號稱要順河而上去勤王。然而,時也命也,當日同爲山東義軍裏的好漢,李寶、李逵、劉和尚、徐大刀、扈成、杜彥、吳順、李璋這些人未必誰就比誰差,但往往就因爲一個念頭一點時勢,就隨波逐流的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孰是孰非或許已經有了定論,但誰能笑到最後,尚不能有定論。

    京東東路的青州這裏,田師中在接到旨意和軍令以後,冷靜異常,但他沒有匆忙發兵,反而是按照慣例,主動向自己岳父張俊進行了細緻的彙報……在張俊點頭後方才下達了全軍渡河,先集中兵力搶攻厭次,再分兵攻取招安、商河、無棣、樂陵的進軍命令。

    非只如此,在將前鋒任務實際上託付給了張俊的幾個子侄、心腹之後,田師中依然選擇了留在青州,與張俊一起用了一場宴,一場只有兩個人的宴席。

    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私下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再往西,濟南一帶正在下雨,而這一段黃河戰線卻平靜到近乎於沉寂的地步,此處屯駐的御營前軍重兵集團作爲最早被動員的對象,早早往上游集結去了,而雨水中,卻是無數被徵召的京東百姓不顧泥濘將此地的倉儲向上遊輸送不停……迷濛的雨水之下,咋看路上景色,似乎與當日劉豫征伐東平府時的情況並沒有什麼不同。

    東平府東阿城,接到旨意後的京東西路經略使万俟卨早早來到了這個物資轉運要地。

    而今日,面對着忽然出現的一場初冬小雨,在視察完今天的倉儲情形,並下令給所有民夫中午多熬兩碗粥後,万俟經略拒絕了幕僚們的跟隨,也摒除了這些人的阿諛,一個人登上了東阿城的北城門樓,然後一言不發負手向北望去,任由雨水打溼自己的紫袍。

    如果是天晴的時候,從這裏完全可以看到濟水對岸的吾山,甚至在豐水期,都能隱約看到吾山後方其實並不遠的黃河河道,但此時冬雨紛紛,天氣陰沉,卻並無一人知曉万俟元忠到底看到了什麼。

    又爲何沉默不語?

    東平府西側便是子路埽了,在趙官家親自出現在河對岸,而三太子訛裏朵又忽然身亡後,大受震動的聊城知縣做出了獻城這個決定,而且也成功將宋軍在第一時間迎入這個軍事重鎮。

    但出乎意料,嶽鵬舉並沒有選擇繼續以聊城爲突破口擴大戰果,而是一面下令讓田師中速發下遊棣州,而自己和本部主力卻選擇了從更上游的子路埽進發。

    集中了多達四萬的御營前軍、水軍聯合部隊自此處大局渡河,鋪天蓋地之勢實打實的告訴了天下人,宋軍北伐了!

    渡河既成,宋軍以絕對優勢兵力,以泰山壓頂的姿態迅速奪取了河對岸的觀城。

    然後理都不理身後聊城的那一萬多可能還沒撤乾淨的金軍主力精銳,直接繼續向西,迅速掃蕩朝城、六塔集等地,並於第二日便奪取了商胡埽,使得御營水軍毫無阻礙的開入黃河東流道。

    這是河北地區黃河三道五岔中自南向北數的第二條河道,而且是主幹道之一,是有一定戰略意義的。

    不過,正如阿里面對着岳飛的主力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聊城,直接北走一般,商戶埽內的戰船、器械,也早早被守軍一併帶走,眼瞅着應該是早早送到大名府前的馬陵道口了……很顯然,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高景山保持了清醒,也做出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合理戰略決策。

    也就是在真正能做主打大仗的人到來前,保持有生力量,進行戰略收縮。

    而同時,隨着宋軍渡河,金軍開始放棄了最後一絲幻想,大名府周邊,到處都有金軍拉壯丁,搜刮可能有用的糧草、鐵騎。

    此時,燕京尚書檯會意的籤軍相關旨意甚至沒有送到大名府。

    同樣是因爲宋軍奪取了商胡埽,大量的民夫開始乘船來到了毫無疑義的河北地區。

    領着河陰甲字第一屯民夫的周鑌便是其中一員,作爲河陰那邊的民屯所在,這個充斥着流民與退伍軍人的甲字第一屯一直是附屬於御營水軍序列的,他們早在好幾年前就知道,一旦打仗就要承擔起給御營水軍輸送物資的徭役。

    但一次,路程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數日內,他們跟着御營水軍的大輪船順流而下,稀裏糊塗就成了第一批渡河的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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