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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安排(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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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晴朗起來了。

    鳳凰山上顯得異常忙碌,御前班直和御營後備兵在清理倒塌的宮殿,無數地方官員的使者與公閣成員匆匆來面聖問安,只不過多到呂頤浩與劉洪道那一層就停下了,呂本中、仁保忠等近臣也在整理文書,就連勝果寺的和尚們也在趁機排幹水渠,清理山間內澇。

    非只如此,此時此刻,整個東南應該都很忙碌,因爲從鳳凰山上便能看到,此處的田間地頭、村社城市,到處都有人在排水清淤,以儘量減少損失。

    而到了眼下,趙玖自己也有所醒悟——這個時節在這個位置遭遇到這麼一場連續雨水天氣,很可能只是一場千里之外海上的颱風所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個蝴蝶翅膀扇起來的而已。

    當然了,他同樣不知道,歷史上這一年東南地區的夏季確實是雨水偏多,造成了絲絹與秋收減產,然後同樣沒有到達遭災的程度,這件事情通過張浚等相關執政大臣的奏疏被後人清晰所知。

    而話又說回來,假設趙玖是個高端的歷史人才,他知道有這回事,那指不定又要問爲什麼自己這個蝴蝶翅膀沒有阻止這場颱風了?

    閒話少說,轉回眼下,經歷了一場小風雨的趙官家通過出去轉了一圈的方式露了個面,所謂安了下人心,看了下雨後風景,中午回到勝果寺後,便開始嘗試改詩。

    沒錯,就是改詩。

    昨夜匆匆一場風雨,又是自家房子塌了,又是撲通接着撲通,跟雨後青蛙跳池塘一般,可能是爲此一夜難眠的緣故,以至於這位官家一大早猶猶豫豫、恍恍惚惚之間,卻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他居然做了一首平仄都不對,甚至韻腳重複用字的爛詩。

    這可不是大失水準的問題了,句末重複用字根本就是十歲小孩子都不會犯的錯誤,不信你讓那個陸家的神童過來試試?

    而既然重複用字了,那根本就不算詩,偏偏趙官家又不是和尚,還能給自己貼個話頭禪的說法。更讓呂本中等人無語的是,那詩的胚子明顯尚在,氣勢和風格還是很符合這位官家一貫姿態的,就算是其他人想攬到自己身上也攬不到……所以上下基本上認定是趙官家失誤到頭了。

    故此,這位官家一上午都在努力改詩,以求儘量不要太丟臉。

    然而,趙玖看着那首擺在案上的詩,思來想去,卻反而不知如何下手……不是不能改,一個字嘛,譬如下堯山改成會金川、過大川之類的,直接將事情指代到金河會盟、滅西夏那一回,便大約湊活過去了。

    但問題在於,西夏那一次明顯不能跟堯山相提並論的,趙官家所謂八年之功,最重要的、也是最大的功績,正是堯山那一回,堯山是根本,西夏和金河會盟某種程度上來說,根本就是堯山的深層戰果。

    所以,既是自序功績,感慨先賢,那便脫不開堯山之事。

    可話說回來,若要強留下堯山二字,前面中原北望氣如山的名句卻也不捨,因爲那是全詩氣勢所在。

    於是乎,這位官家左思右想,都不能得其法,到最後乾脆扔下此詩不管了……反正他不信陸游此生還能去大散關防守巴蜀,他最多去守陰山……就眼下這個局面來說,誰也不欠誰的對吧?

    再說了,就效果來說,呂頤浩聽了這首打油詩,也沒耽誤他表決心說要去河北‘填溝壑’啊?更沒有站出來說,官家你用錯字了。

    作用還是起到了的。

    不過,趙官家固然是破罐子破摔,卻復又苦了呂本中。

    作爲一個真正的詩人,呂本中上來便看出了這詩的胚子足夠出色,所以理所當然想要將這詩整飭好了登到鳳凰旬刊上去,也算是替趙官家做政治宣告了。

    然而,一面是趙官家不願意改了,一面是他呂本中不好擅自改,偏偏又捨不得此詩,卻是在那裏咬牙切齒了大半日,讓這位詩詞名家百爪撓心起來。

    但不管如何了,放棄了改詩的趙玖可不會在乎呂本中的心思,他既然棄了此事,卻也沒有直接北返,而是依舊停在東南……不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官家跟之前大半年在這裏的仇大苦深相比,着實輕鬆了不少。

    不說別的,只說往後數日內,這位官家便多次輕裝簡從,率赤心隊巡視周邊郡縣。其足跡遍佈杭州、湖州、越州、睦洲,卻往往不入城、不問官,也不表露身份,只是行走於鄉野之間,止於市集碼頭之前。

    實際上,若非是從杭州這邊意識到趙官家的出行,周邊州郡恐怕從頭到尾都未必曉得趙官家曾到自己治下走過一遭。

    畢竟,這不是微服私訪外加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戲碼,除非是一些典型的惡性刑事案件,否則一個天子越級處置一些基層事務,往往會造成遠超事情本身的混亂,而純粹的超級惡性事件,又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出現在他身旁?

    所以,這位官家更多的算是存問風俗,是在視察這次夏雨內澇後的影響,並沒有干涉地方的意思。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官家南巡近一年的眼下,在賦稅新法已經徹底推行的情況下,整個東南最重要的事,莫過於計量這場雨水的影響,以及福建地方上何時安穩下來兩個大問題而已。

    不過,這又引發了另外一個問題,已經有人暗地裏吐槽,這官家事情已經辦完,福建的事情和兩浙的雨水都不是人力可爲的了,那他堂堂天子,還留在此處作甚,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東南繁華,樂不思蜀了?

    但是,吳越舊宮都塌了,整日待在和尚廟裏,也未必舒坦吧?還是說真信佛了?

    不過,真要說事情,似乎還是有事的,就在劉洪道折返東京後不久,趙官家開始四下微服私訪的時候,新的一期公閣大會也開始了,官家正式下了旨意,乃是傳召兩淮、江東、江西、兩浙、福建等路一級的公閣成員齊會鳳凰山……兩淮、江西、福建等地的公閣是新組建的,還沒有面聖,這當然是合情合理的。

    再加上趙官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走人了,適當再組織幾次成功的大會,也算是在西湖邊上畫了一個圈,成功結束自己的南巡之行不是?

    故此,待到夏末時分,東南之地,西湖之畔便再度摩肩繼踵起來,尤其是直接從揚州蜂擁至此的兩淮公閣成員,個個家資豐厚,此番又有跟地方官府對立的心態,參政願望強烈,所以他們的到來,幾乎瞬間便讓杭州城回到了之前武林大會時的情狀。

    甚至更勝一籌。

    涌金門外,真就再度‘直把杭州作汴州’了,樓外樓更是變得連當地人都喫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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