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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竟如水中之月不可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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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家兩兄弟,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古板,一個狡黠。

    易星辰人物風流,年輕時候就是與李正書齊名的天驕,一帆風順到現在,已然列名政事堂,成爲齊國最頂層的大人物。

    他的兩個兒子都不過中人之姿,很多人都爲他可惜。

    但姜望卻覺得,易氏兄弟都是很不錯的人。

    當然,來往歸來往,易懷民想用這種小伎倆來確認“嫌犯”,飽經風浪如他姜侯爺,自是不可能上當。

    他絕不會承認,那什麼枯榮院餘孽,與他有關。

    開玩笑。誰不知道他姜某人與佛宗涇渭分明?

    苦覺大師哭着喊着要他剃度,他可都沒有去。

    再者說,都城巡檢府那邊早就查過了。他姜老爺清清白白的呀!

    易懷民惡意揣測,屬實可惡!

    倒是鮑仲清特意帶着妻子來拜祭,這會他倒是咂摸出一點味道來了。

    這位朔方伯世子,顯然並不滿足於僅僅作爲一個伯爺世子存在,而是要開始在各個領域接過鮑氏大旗,拓展他自己的影響力。

    在博望侯府的此行,更多是一種提醒,於鮑氏內部,於外界各方,於他妻子的孃家……

    鮑氏與重玄氏相爭多年。

    如今重玄遵已經是軍功侯爺,重玄勝都馬上就要襲爵了,他這個同輩論交的伯爺世子,又將爲人父,也是理所應當該有更多承擔的。

    如若姜望所料不差,接下來無論齊國有什麼大事,這位麻子兄都是會插一腳,顯顯存在感的。

    不過這是鮑氏家事,與他姜某人不相干。

    鮑仲清走後沒多久,高哲又代表靜海高氏而來。

    雖則無論姜望還是重玄勝,都早和這人玩不到一塊去了,但重玄家和高家的關係,畢竟還在維持。

    且今時今日重玄勝已經是重玄家之主,再不能以年輕爲藉口,很多事情再不可只憑自身喜惡了。

    高哲登門拜祭,只有迎,沒有趕的道理。

    姜望於是又勉強客套了一番。

    這些迎來送往的把式,他平日最是不喜。佛宗所言“八苦”,有一苦便是“怨憎會”,說的就是不得不和自己討厭的人待在一起的苦楚。

    他向來愛憎分明,合則來,不合則去。但隨着地位的拔升,經歷的增長,反倒不如最初自由隨性。人在紅塵中越是打滾,顧慮越是增多。

    好比官道走到最後要超脫,其中一點,便是要斬去那些糾葛。

    當然,若是放在自己的武安侯府,他動不動就閉關修行,誰都不搭理,誰也挑不着他的理。今日爲重玄家迎賓客,也只能按捺住。

    重玄氏頂級豪門的人脈,是非同一般。老爺子一生戎馬,麾下舊部無數。此次葬禮雖然一再低調,登門拜祭者仍是絡繹不絕,且都不是等閒身份。

    三日停靈,姜望只覺得自己幾乎把齊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見了個遍。

    待得重玄勝扶棺回重玄氏族地下葬,他便沒有再跟着,只有十四隨重玄勝同行——重玄氏以外的人,這時候都不能去重玄氏族地。

    按照規矩,重玄勝須得先在家老的見證下,於族地繼承重玄氏家主之位。而後再回臨淄,再承爵名。這也是重玄家老很有地位的原因,他們少涉朝政,是爲家族託底的存在。

    老爺子生前安排得妥當,又有重玄褚良隨行,想來不會再有什麼波瀾。

    令姜望略感意外的是,重玄遵也沒有去重玄氏族地。

    在已經走得不剩幾個人的博望侯府中,齊國當代最年輕的兩位軍功侯爺,難得地有了一番對話。

    彼時姜望正待在他陪重玄勝坐了一整夜的院子裏。院中有一方小池,池中有涼亭一座,涼亭以石橋連岸。

    姜望便站在石橋上,靜靜看着水影,想起了一些過去很久的事情。

    重玄遵也走了過來。

    “你怎麼沒去秋陽郡?”姜望回過神來,出聲問道。

    重玄遵額上還綁着孝帶,將額發略作規整,似是抹去了朦朧煙雨,使得他遠山般的眉眼,明朗起來。

    儘管是在這麼傷感的時候,也讓人覺得青山明媚。

    “族地那裏……支持我的人有很多。”他很平靜地說道:“沒有必要讓我那個胖弟弟再想起這些,也沒有必要讓那些不該多想的人再多想。”

    這當然是實在話,並無什麼炫耀的成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是重玄氏家主之位不二的人選。

    往前看幾年,重玄勝還在到處喫閉門羹。

    現在想起來,真個恍惚如夢。

    姜望沉默着。

    重玄遵同樣看着水面,又說道:“況且,這本是新任博望侯的事情。”

    清澈的池水,映照着兩個同樣一身縞素的身影。在微漾的波光裏,各自有各自的風姿,各自有各自寂寞的心情。

    姜望大約能夠明白。冠軍侯府和博望侯府,自今日起,就正式分家了。

    老爺子已經離世,這本也是正常的事情。

    並且越早分清楚越好,不然就如重玄遵所說,總有些人會“多想”。

    無他,重玄遵太優秀了,天然就是一條大船。哪怕什麼都不做,也多的是人想往上擠。

    姜望問道:“聽說你拒絕了血河宗的邀請?”

    這件事情他在南疆自是有所聽聞的,只是不知道具體的細節。搬山真人彭崇簡已經正式繼任血河宗主,這也不是什麼隱祕的消息。

    後續關於齊廷的態度,他爲了不再牽扯其中,被東指西派,故而並沒有再關心。老山別府的閉門修行,並不是託辭而已,是真個不問俗事。

    面對這個問題,重玄遵只淡聲道:“捷徑是給那些才具不足的人走的,我有大道直行,何須繞路?”

    姜望回想着在血河宗的見聞,若有所思:“你就是這麼回寇真人的?”

    重玄遵道:“比這更直接一些。”

    “怎麼回的?”姜望饒有興致。

    重玄遵的衣角在風中靜靜飄卷,他只道了聲:“沒興趣。”

    姜望讚許地點了點頭:“很有冠軍侯的風格。”

    “我聽說伱去劍閣橫行霸道,揚言要三個月推平天目峯的事情了。”重玄遵平靜地說道:“也很有武安侯的風格。”

    是誰這麼多嘴多舌?

    定是那個叫俞孝臣的,回頭須不能放過他!當然,也有可能是司空景霄,一併不可放過。

    總不至於會是阮真君或者司真君吧?衍道強者,不可能那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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