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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三爺(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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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要開春的時候,剛下過一場大雪,陳三爺去了寶坻紀家,他要紀家大爺幫他一件事。

    那時候紀家三少爺剛中了舉不久,家裏正在慶賀。紀家大爺接待陳彥允,讓下人沏了壺上好的霍山黃芽上來。“你來得巧,正好家裏是喜慶的時候”紀家大爺笑着爲他倒茶,,“我聽這次七少爺得了北直隸的經魁,頗有你當年的風範啊”

    跟他話都客氣了很多。

    陳三爺倒是不在意,這些年怕他敬他的人越來越多了。

    他放下茶杯“他的文章我也看過,經魁是有些擡舉的。”

    少年的時候他還是北直隸的解元郎,對於名利的感受比陳玄青深刻多了,倒是不覺得一個經魁有什麼不得了的。只是陳玄青畢竟在陳家的庇佑下長大的,他怕陳玄青會被虛名衝昏頭腦。

    過了會兒,紀昀在紀堯的陪伴下過來拜見陳三爺。

    紀家大爺請陳彥允指點紀昀,陳彥允推辭不過,就指點了幾句紀昀的股文制藝。紀昀倒是如獲至寶。

    等人都退下了,紀家大爺纔跟陳三爺“你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氣,有事情就,我一定辦妥。”陳彥允這幾年仕途順暢,在張居廉面前地位超然,他要辦的事紀家大爺自然不敢懈怠。

    陳三爺起身道謝,紀家大爺連忙稱不用,讓他留下來喫宴席。

    紀家的宴席流水般的上海蔘、魚翅,十分的奢華。能和陳三爺同桌而坐的也就是紀家大爺,通州的幾個官員。陳三爺看他們在自己面前都有點拘束,也不敢喝酒,就先告辭出了廳堂。

    出來的時候雪正好停了。太陽照着雪地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上次他來的時候還是滿園青翠茂盛,現在枯枝殘雪的,荷塘也結冰了,倒是有些蕭瑟。

    陳三爺吸了一口清冷空氣,眯了眯眼睛“去準備馬車吧,下午去大興見鄭蘊。”

    陳義應是退下。陪着他們出來的管家就在前面領路。

    荷池的前面是一片開闊的花圃。這個時候看不到什麼東西,就是滿院子的雪。這個地方倒是有些荒蕪了。一扇月門掩映着,再往前是夾道。能看到通向朱漆畫梁的精緻院落。

    那應該是女眷的住處吧。

    陳三爺看了一會兒就乏味了,外頭又冷,他想先回宴息處去。

    身後卻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他心裏立刻謹慎起來。剛回過頭就看到夾道那邊有個女孩提着綜裙,好像後面有人在追她一樣。邊回頭邊跑,跑得很快,都要撞到他身上了他皺眉往旁側一躲開,那女孩回過頭突然看到他。猛地睜大眼睛。一不心就被枯枝絆倒,摔進了雪地裏。

    她摔得很狼狽,身上全是雪。雪地上的雪已經化開了,青色綜裙膝處暈開深色的水漬。

    她一張臉凍得通紅。一邊喘氣一邊問“你是哪房的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害我摔跤了”

    陳彥允覺得好笑,這姑娘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年紀雖然不大,五官卻長得十分美豔,就是稍顯稚氣,而且有點狼狽。

    不過這種話的語氣,頤指氣使的,倒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你難道沒看到有人在前面嗎”陳彥允笑着反問她。

    這女孩五官有種熟悉感,當年那件事給陳彥允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於他覺得這女孩臉上的表情是如此生動,儘管長相變化很大,他還是憑藉細微認出,這就是當年他救過的那個孩子。

    那個威脅要把他買到山裏的姑娘,竟然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顧錦朝眼睛通紅,控制不住溼潤,她用手揉眼睛“我不知道,我眼睛好疼,好像進砂子了一樣。好像看不太清楚了”

    陳彥允嘆了口氣,慢慢走到她身前問“那你得起來嗎,要不要我找人過來幫你。”

    “你扶我就是了”她有點生氣地,“我看都看不見,怎麼能得起來呢。”

    男女授受不親,哪能讓他來扶呢。

    陳彥允只能把手伸出去,讓她拉着自己的衣袖起來,顧錦朝卻突然攥緊他的衣袖,“我怎麼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看不清楚了。我眼睛好疼,是不是要瞎了”她有點害怕。

    陳彥允只是問她“你是不是剛纔一直在看雪”

    “嗯。”她有點不安地應了一聲,“我是瞞着嬤嬤跑出來的,她讓我休息”

    他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引着她到抄手遊廊旁邊,“來,這裏坐下,你先把閉上眼睛不要睜開。”

    “我究竟怎麼了”她還是很緊張,生怕自己就成瞎子了。

    “雪盲而已。”陳彥允聲音裏有一絲笑意,“沒有大礙,一會兒就能看得見了。你出門怎麼不帶個嬤嬤照顧着,你連雪盲都不知道。要真是看不見了你該怎麼辦”

    顧錦朝沒有話,絞着袖子挪了一下坐的位置。

    欄杆就這麼點寬,她這麼一挪就沒坐穩,身子一晃。陳彥允都不知道該不該扶她一把,但是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摔下去了。顧錦朝自己扶着柱子爬起來,氣得手都在發抖。

    這就要哭了

    陳彥允皺了皺眉,她眼裏的淚珠已經滾下來了,手上髒兮兮的,雪水化了,臉凍得通紅。但是她咬着嘴脣,止不住地喘氣,卻半聲都沒有哭出聲來。

    這個姑娘有點高傲,也很驕縱,估計真是委屈極了。

    “你摔了兩次就要哭了”他覺得好笑,“臉都哭花了,你再休息一下就能看見了,自己也就能回去了。不會成瞎子的,不要害怕。”

    顧錦朝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以前不敢哭的現在統統哭出來了。

    反正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反正他也不認識她。

    陳彥允有種被纏上了的感覺,有點無奈。陳義一會兒該過來了,這場景還真不好解釋。

    但這姑娘哭個不停,也是很可憐。

    “你再哭下去,可能就真的看不見了。”他,“快別哭了。你的手帕呢擦一擦臉吧。”

    “你們都和我作對”她邊哭邊。“你們都不喜歡我母親也不在了。我也不要你們喜歡我,我”她哽氣,“我纔不要你們喜歡我。”

    陳三爺纔看到她的胸口綴着一塊巴掌大的麻布。顏色和衣裳相近,他竟然沒看出來。

    她母親不在了嗎

    顧錦朝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過了一會兒就不哭了。自己蜷縮着腳坐在地上,抿着嘴不話。

    陳彥允嘆了口氣。慢慢地蹲下來問她“誰不喜歡你了”

    顧錦朝卻沉默了起來,她好像瘦得厲害。的一團,就像只沒人要的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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