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軒眼神一暗,自己一直都裝成殘疾的樣子,按理說皇上他們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醫治好了的,雖然以前阿木古孜有懷疑過自己就是那個襲擊他的蒙面人,可是當他來軒王府試探的時候,自己可還是矇混過關的,所以,不大可能是阿木古孜走漏的風聲,此時,皇上找他,難道是要他去戰場殺敵嗎?
凌軒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仍舊去了宮裏,不過還是裝作自己是個殘疾人。
皇上一見凌軒來了,便連忙放下了奏章,走過來說道:“軒兒啊,你知不知道北疆和西疆出事了?”
凌軒淡淡地說道:“兒臣略有耳聞,兒臣心裏也十分擔心,但是兒臣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幫不上父皇什麼忙。”
略有耳聞?皇上心裏哼了一聲,即便是西疆的情況他不清楚,可是北疆的情況他不可能不清楚的,北疆的夜影每次給皇上送信的時候,都會單獨給凌軒再送一份信的,有時候甚至還會僅僅只給凌軒送信,而不給皇上送信,所以北疆的情況,凌軒一定知道的比他還要多。
皇上說道:“軒兒啊,今天父皇可是接連受了打擊,父皇今天思來想去的,也沒有派上一個得力的人去戰場啊。”
凌軒的聲音裏略略帶了一些嘲諷,還真的如以前夏依依在大殿裏懟皇上的時候說得一樣,滿朝文武皆無一個有用之才,凌軒說道:“父皇莫不是打算派兒臣去打戰吧?難不成父皇的手底下都是一個又瞎又殘的人嗎?所以纔會要兒臣去?”
皇上的面上也有些掛不住,皇上說道:“他們固然還是有些用處的,不過趙熙着實厲害了些,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西昌那邊,朕還不是很擔心,朕派的人過去應該能抵擋住,只是,這北雲國,他們只怕不是趙熙的對手啊,所以,朕想着,你能不能跟着志兒一起去北疆,你就不用去上陣殺敵,你就跟白公子一樣,當個幕後軍師如何?”
凌軒心裏冷笑一聲,自己當幕後軍師,可是皇上卻在外面說的是志王領軍,志王主帥,那到時候打了勝仗,這功勞就全是志王的了,自己也不過就是在替志王做嫁衣罷了。
凌軒笑道:“父皇,兒臣都已經成這副模樣了,還怎麼當幕後軍師啊?兒臣都看不見,連軍帳中的沙盤和地圖都看不到,搞不清楚敵我的狀況,還怎麼佈陣啊?父皇也太高看兒臣了。”
皇上臉色一沉,有些不悅,說道:“怎麼?你不願意去?”
凌軒的心裏就更是對他的這個父皇有些不悅,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就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來迎接自己,不過就是覺得自己還能有些用處,還能幫他一把,如今自己一旦不答應了,於他無益了,他的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還真的是要把自己當成一截剩餘的蠟燭,要將自己的蠟燭燃盡纔算了事啊?連一個殘疾人都不放過。
凌軒說道:“父皇手底下的能人也有很多啊,何必非得指望着兒臣呢?若是兒臣死了,父皇這江山就沒人幫你守了嗎?”
凌軒的聲音裏不僅僅只是充滿了憤怒,更是有了一絲悲涼、悲慼。
父皇他即便再想利用自己,可是自己也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的,到時候,自己一死,一了百了。父皇還能再利用自己嗎?他到時候還不是照樣會找出一幫子能替他守江山的人。
皇上聽出他聲音裏的悲涼,皺了皺眉,他難道還沒有走出心裏的困惑?他難道是想尋死?皇上說道:“軒兒,你不要想不開,朕會找大夫來治好你的。”
凌軒冷笑道:“不必了。”
“那你爲何要說那些喪氣話?”
“兒臣只不過是覺得這些年來,父皇可過於依賴兒臣替你守江山了,可是兒臣的辛苦你又可曾看在眼裏了?如今兒臣沒法上戰場了,你這一遇到戰事了,你就變得手足無措了,你可是這麼些年來,未免也太高枕無憂了一些。”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倒退了一步,眼眸一縮,凝神看着眼前的這個兒子,半年多了,他已經半年多沒有再跟自己這樣頂嘴過了。他以前身體健康的時候,他戰功卓卓,一身的傲氣,經常跟自己頂嘴,自己雖然惱怒,也有些討厭他,可是礙於他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也就只得一直忍讓着他。
那有什麼辦法?他有他傲氣的資本。
自從他殘疾了以後,他就有些頹廢了,整日裏將自己鎖在王府裏,極少外出,即便偶爾到宮裏來,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傲氣了,不過他身上倒是多了一些戾氣。
可是就在剛剛,自己卻感覺到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狀態,那種精神頭,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氣,目中無人的驕橫,他又敢跟自己這麼頂嘴,完全不管不顧這御書房裏還有許多宮人在,就這麼不顧情面地抨擊自己。
皇上用疑惑地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依舊是個殘疾人啊,難道他剛剛敢跟自己頂嘴,緊緊是因爲自己如今左右受敵,無人可用,自己窘迫了,他就瞧不起朕這個皇帝了?在他眼裏,朕這個皇帝當得有些失敗,有些窩囊?
皇上說道:“你在怨恨朕?軒兒,你誤會朕了,朕一直將你的努力看在眼裏的,也一直知道你對東朔的貢獻有多大的。”
假惺惺,凌軒身上的溫度驟降,冷冷地問道:“那爲何住在東宮的,不是我?”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震驚了,這還是凌軒第一次直面他跟他提起這件事,以前他從來都不提的,哪怕是將志王第一次遷入東宮的時候,許多大臣都有反對的聲音,可是軒王都未曾表態。
幾年過去了,他一直都隱忍着,可是沒有想到他終究還是跟自己提及了。自己一直沒有立太子,就是怕志王和軒王爭奪起來,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
皇上便結結巴巴地說道:“因爲志兒他畢竟是皇后的嫡子,所以他才住在東宮,這不過就是方便皇后照顧他罷了,朕也還沒有立他爲太子。”
“哼,他又不是三歲小兒,還需要皇后照顧他嗎?你別忘了,他比我還大幾歲,這麼說起來,我豈不是更需要住在東宮,方便我母妃照顧我呢?”
“軒兒,你……你今兒怎麼了?”
皇上被他懟得無話可說,身子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這個今天火氣很大的兒子,每一句話都帶了刺。
“沒什麼,就是覺得父皇偏心罷了,有好事都緊着志王,有難事了,就找我來了。父皇,不管嫡子庶子,可都是你的兒子,你這差別對待,未免也太大了。”
凌軒的語氣緩了下來,他也搞不懂今天自己怎麼就沒有忍住脾氣,以前,若是自己看不慣了,不會當面說出來,更不會跑來跟皇上廢話,而是直接動手將志王趕出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