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客人
齊子晞剛剛寫完功課，和先生行禮之後走出書房，因爲天生有暗疾，他和尋常人不一樣，不能去書院上課，外婆給他請了先生在家裏傳授他學業，這麼多年來，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孤單。
其實他覺得外婆有點太謹慎過頭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犯病，說不定早就已經痊癒，根本不用擔心會在上課的時候發病無法醫治。
哎，可不管他說什麼，外婆都不肯答應。
十二三歲的少年比同齡人更多了一分落寞和早熟。
正在發呆的齊子晞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他以爲是外婆回來了，驚喜地回過頭，卻是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子在慢慢地往他這邊走來。
那個女子長得極美，而且眼睛很詭異，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是誰？”齊子晞歪着頭看她，疑惑她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家裏。
齊若水眸色幽幽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平靜如水的心底起了一層漣漪，雖然她是狠心，不過到底是親生骨肉，怎麼可能真的一絲感情都沒有，不過，也僅僅是如此了。
“你覺得我是誰呢？”齊若水淡淡含笑地看着齊子晞，當時她離開的時候，這個孩子纔剛出生沒多久，如今再見，恍如隔世，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曾經生下一個孩子了。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齊子晞認真地說道，他如果有見過她，肯定會印象深刻，不會忘記的。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睛會不同的。
“我以前見過你。”齊若水含笑地說道，走近了才發現這個孩子已經快和她一樣高了。
她終於認真地打量齊子晞。
這孩子長得很像他，和她並不相似，眉目精緻如畫，那雙丹鳳眼烏黑清亮，年輕稚嫩的臉龐對她只有困惑沒有防備。
看來是被養得極好，大概與世無爭過着無憂無慮生活纔有這樣的澄澈的目光。
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他還會這樣看着她嗎？
齊子晞並不知齊若水心中所想，他臉上露出友好溫柔的笑容，“你是我們家的客人嗎？”
客人？齊若水笑了笑，“算是吧。”
既然她跟齊瑾已經斷絕了關係，勉強也就是客人了。
“你若是找我外婆，她去了承德山莊，這兩天就該回來了。”齊子晞一派天真地說着，那模樣顯得玲瓏可愛，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心裏發軟。
齊若水微微地笑了起來，“我不是找你外婆，我是來找你的。”
“你找我？”齊子晞疑惑地看着她，“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說你從小就有暗疾，我是……我和你舅舅相識，這次來京都，便替他來看一看你。”齊若水低聲說道，抓過齊子晞的手把脈。
齊子晞聽到她原來是認識皇甫宸，眼睛不由一亮，“你認識我的舅舅嗎？那你知道他如今在哪裏嗎？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
“嗯，他在一個挺遠的地方，很快就會回來的。”齊若水笑着說，只是齊子晞的脈象卻讓她皺起眉心。
“其實我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齊子晞笑着
說，“已經很多年沒有發病了，外婆說我這是痊癒了。”
痊癒？怎麼可能！連她當時都無法醫治，有誰還能治好他的病？
“是嗎？”齊若水鬆開他的手，淡淡地看着他，“這京都有哪位神醫能夠治好你的病？”
齊子晞仔細地想了想，“那是個很美很美的姐姐，我小時候在大街上發病遇到一位神仙姐姐，她給我喝了一杯仙水，我就好了啊。”
什麼神仙姐姐？齊若水微微蹙眉，這世上怎麼可能有神仙。
“你仔細再想一想，那人究竟是誰？”齊若水冷聲地問道。
齊子晞被怔住了，不明白這位客人怎麼忽然嚴肅起來。
“不管那人是誰，她治好了晞兒，對於我們來說，她就是神仙。”齊瑾扶着秀姑的手走了過來，已經恢復平靜的她一臉寒霜，目光凌厲地看着齊若水。
“我很好奇，京都城除了齊家，還有誰的醫術能夠逆天到這個地步。”齊若水淡聲地問道，她自認爲醫術是天下無雙，完全得到齊妍靈的真傳，不可能有人的醫術比她更好了。
她的自負第一次受到打擊。
憑什麼她兒子的病她治不好，別人卻輕易就治好了。
齊瑾怎麼會不瞭解女兒在想什麼，她冷笑了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以爲只有你纔是最厲害的。”
“不管是誰，治好了就好。”齊若水淡淡地說道，回頭看了齊瑾一眼，“人我已經看到了，那就這樣吧。”
“秀姑，送客。”齊瑾冷冷地說，似乎一點都不想看到齊若水。
齊若水低眸看了齊子晞一眼，見他仍然是目光清澈地看着她，一臉好奇，她微微一笑，“你想跟我走嗎？”
齊瑾聽到她這話立刻怒聲地喝道，“齊若水！”
“他若是想跟我走，你也阻攔不了他。”齊若水看都沒看齊瑾一眼。
“你讓他如何自處？自己丟人現眼就夠了，難道還要……還要晞兒以後也擡不起頭做人嗎？”齊瑾厲聲地問道。
齊若水擡眸淡淡地看向齊瑾，“你就不丟人現眼嗎？”
“你……”齊瑾覺得一股怒火又冒了上來，她看到齊子晞滿臉不知所措的樣子，立刻又按下怒火，對秀姑吩咐，“秀姑，先帶少爺回書房。”
“外婆？”齊子晞有些害怕地看着齊瑾，他從來沒看過外婆這麼生氣的，所以有些害怕。
齊瑾溫和地笑着，“外婆跟這位客人有幾句話要說，你出來這麼久，先生肯定在等你了，快進去吧。”
“好。”齊子晞聽話地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書房。
“是誰治好他的病？”齊若水問道，這是她如今最在乎的問題了。
齊瑾冷聲說，“與你無關，你已經見過晞兒了，請你離開，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就算你不說，我早晚會知道的。”齊若水淡淡地說道，“還有一件事，這次我回京都，不是爲了你，也不是爲了晞兒，是爲了皇甫宸。”
“什麼？”齊瑾怔了怔。
可惜，齊若水卻什麼都不肯說，施施然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