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齊英和王芳和慕容復帶着兩輛披着紅綢的獵豹飛騰越野車來到了市公安局。趙局長親自接待了他們。
慕容復笑着說道：“趙局長,月神公司的齊總想來慰問一下貴局。”
趙局長跟齊英握了握手,笑着說道：“上一次有點誤會,齊總不要介意。”
齊總笑着說道：“趙局長客氣啦,薛隊也是本着爲民負責的態度來做事的,對我們進行調查也是應該的。公安的同志本來就是我們老百姓的保護神,我們需要的就是這種精神。”
趙局長笑着說道：“齊總大人不記小人過,真是太有度量了。”
趙局長就把齊英和慕容復請到了辦公室坐下,坐定之後,齊英說道：“是這樣的,趙局長,上次我看薛隊去我那開的車已經很老舊了,深深感到我們的幹警這種爲人民服務不辭辛苦的精神。”
趙局長說道：“我們局裏的財力有限,也向市財政要過錢更換警車,可是市財政的經費也很緊張,遲遲未批,所以只好讓我們的幹警辛苦一點了。”
齊英說道：“這可不行,怎麼能讓我們的幹警受這種委屈呢？有一臺好的警車,也能提高爲人民服務的效率。這些年因爲黨的好政策,我齊某人多多少少也賺了一點錢,當然這裏面也少不了我們幹警維持一個安定的社會秩序的關係,所以我們月神公司決定向貴局捐獻兩輛獵豹飛騰越野車,還希望趙局長不要嫌我們冒昧。”
趙局長驚喜的說道：“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
齊英說道：“趙局長不要這麼客氣,我這也是爲了社會公益。你可能也知道,我們公司向來是熱心公益的,每年都向社會福利機構捐獻不少錢。”
趙局長說道：“現在像齊總這樣富了不忘回饋社會的企業家真是不多見,謝謝了。”
齊英笑着說道：“對了,趙局長,這兩輛車中有一輛我們公司要指定給經偵支隊使用。現在經濟犯罪花樣繁多,尤其是傳銷活動,嚴重損害了社會正常的經濟秩序。希望我們捐獻給經偵支隊的這輛車能夠給經偵支隊充實力量,嚴厲打擊不法的經濟活動,保護我們這些正當經營的企業。”實際上齊英原本想要只捐給經偵支隊一輛車,可是想到這麼好的車捐了過去,經偵支隊拿不拿得到很難說,說不定薛明貴的上級會將車拿走,薛明貴本人還是得不到什麼,而且如果局長的車還很差,薛明貴大概也不太好意思用這輛車。反正公司的錢來的也容易,於是索性捐獻了兩輛車,一輛指定給經偵支隊用,這樣薛明貴就能得到實施在在的好處。齊英就不相信薛明貴能開着月神公司捐獻的車來查月神公司。
趙局長說道：“齊總,你真是太寬容了,我替薛明貴謝謝你。”
慕容復笑着說道：“看把你趙局長高興的,車子已經送了過來,是不是交接一下？”
趙局長說道：“這是一個警民互助的典型,這樣吧,我們搞一個正式一點的交接儀式,讓電視臺的記者來採訪一下,也宣傳一下警民的魚水情。”
這是一個很好的廣告,精明的齊英自然不肯放過,就笑着說道：“那我就聽趙局長安排了。”
於是公安局的宣傳系統動員了起來,立馬組織了一個小型的交接儀式,把市電視臺的記者也被請了來,在攝像鏡頭下,齊英先講了話,表達了月神公司對市公安局的支持和信賴,他代表公司向市公安局及經偵支隊捐獻兩輛獵豹飛騰越野車,希望市公安局和經偵支隊能夠再接再厲,打擊經濟犯罪。
趙局長隨即講了話,他感謝了月神公司對公安局及經偵支隊的大力支持,公安局一定不辜負人民的期望,一定加強自身建設,保護人民的安全。
隨即就是車鑰匙的移交儀式,趙局長代表公安局,薛明貴代表經偵支隊,接過了齊英遞過來的汽車鑰匙。結果車鑰匙的兩個人被安排到了各自的車前,分別和齊英合影留念。
薛明貴站在獵豹飛騰面前,心情是很激動的,他終於可以告別他的老桑塔納了。有人說汽車是男人的情人,很多男人實際上都把車視爲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有人形象地叫車子爲自己的“腿”,也就是這個意思。月神公司給自己換了這麼好的一雙腿,薛明貴心中是有所感激的。他早就想要一部這樣漂亮的越野車了,可惜限於級別和財力他幾乎是不可能擁有這樣的車子。現在月神公司幫他打破了這兩個限制,怎麼不讓薛明貴喜出望外呢？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着車子光滑的烤漆,那種感覺就像撫摸情人嫩滑的肌膚一樣興奮,腦海中對月神公司的那些疑問頓時被拋到了腦後。
薛明貴臉上的笑容被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了下來,讓嚴宇在看市晚間新聞的時候,絲毫不差地看在了眼裏,嚴宇臉上露出了苦笑,這不是耗子給貓送禮嗎？而這隻貓竟然坦然接受,甚至甘之如飴。
這個社會是怎麼啦？一點點的蠅頭小利竟然讓我們的民之衛士的公安機關如此地興奮,公然地向施惠者獻媚。這看在老百姓眼中會怎麼想？他們還會認爲公安機關會公正無私的對待月神公司的違法行爲嗎？絕對不會的,他們一定會認爲月神公司和市公安局是蛇鼠一窩,他們再也不會向市公安機關舉報月神公司的違法行爲了。難道市公安局就這麼在意物質方面的享受嗎？不錯,獵豹飛騰是開起來很舒適,各方面條件是比老桑塔納舒服,可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點舒適,就可以把他們應該有的公正不阿出賣掉嗎？這也太廉價了吧？
這大概就是月神公司的最終目的吧,花了區區幾十萬元錢,就可以買到市公安局的保護,這個生意實在是太划算了。
嚴宇基本上不敢再指望薛明貴能幫他去查齊海公司了,相信不幾天之後,薛明貴肯定會彙報說齊英公司是一家正當經營的公司,所謂說他們是傳銷,根本就是一種污衊。
果然,三天後薛明貴主動打來電話,說已經去了月神公司調查,經查月神公司是一家擁有合法手續正當經營的公司,公司的行銷方式十分正規,依法納稅,根本不存在傳銷行爲。
嚴宇苦笑了一下,說道：“小薛啊,這麼優質的公司,你們公安局是不是要一個信得過企業的證書給人家啊？”
薛明貴聽出了嚴宇話裏的嘲諷意味,有點尷尬,乾笑了一聲說道：“老領導,看你這話說得,人家月神公司確實沒什麼問題,我總不能栽贓他們吧？”
嚴宇說道：“小薛啊,你當初是爲什麼要幹警察這一行當的？”
薛明貴說道：“小時候想當警察抓壞人吧。”
嚴宇說道：“那你覺得做一個警察神聖嗎？”
薛明貴說道：“實話說沒當上警察之前,我是覺得這個職業很神聖,可是真正當上了之後,也就沒什麼啦,也就是一種職業吧。”
嚴宇說道：“我明白了。”
薛明貴笑笑說道：“老領導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嚴宇說道：“獵豹飛騰開起來很舒服吧？”
“還不錯,”薛明貴隨口應道,馬上他就意識到了嚴宇爲什麼會這麼說,“老領導你都知道了？”
嚴宇笑笑說道：“晚間新聞給了你那麼大的特寫,我能不知道嗎？”
薛明貴苦笑了一下,說道：“可能您會覺得我這人特沒勁,一邊跟你說要去查月神公司,一邊卻在拿月神公司的好處。”
嚴宇說道：“是,我倒給了你們公安局一個很好的敲竹槓的機會。”
薛明貴說道：“老領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月神公司我真的去做了調查,公司目前確實看不出什麼問題來。爲了這次調查,我還被局長訓了一頓。至於獵豹飛騰,是月神公司主動上門送來的,局裏要接受,我也不能反對。”
嚴宇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月神公司被你一去調查,馬上就送了兩輛獵豹飛騰給你們,這不是心中有鬼是什麼？像這樣的事情,你不向局長反映,要局長拒絕,你不覺得是失職嗎？”
薛明貴苦笑了一下,說道：“老領導,你覺得我能說服我們局長嗎？人家月神公司還沒送車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被訓得狗血噴頭啦,現在月神公司主動上門慰問,局長還能聽我的嗎？”
嚴宇說道：“那你的職業操守呢？你做一個警官的職業操守就能爲了這兩輛車放棄嗎？”
薛明貴苦笑着說道：“職業操守,服從上級的命令算不算是職業操守？現在上上下下都在向錢看,是金錢的錢,誰還跟你講什麼職業操守？老領導,你不瞭解目前公安局內部的狀況,我的上級,我的下級,我的同事,有幾個講職業操守的？我不能像你一樣,你的廉潔奉公是公認的,在我眼中幾乎是一個聖徒般的人物,我只是一個俗人,做不到像你那樣,我還有很多社會關係要處理,我並不想生活在一個周圍人都敵視你的環境中。因此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就只能隨波逐流。
嚴宇沉默了,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信念就去指責別人,是,誠然薛明貴達到他的期望,單就目前的行徑來看,薛明貴並無絲毫違法、違規之處。實在要說違規,那就是不應該接受自己的指示,擅自調查月神公司。
薛明貴接着說道：“老領導,我是你帶出來的兵,有一點你放心,我是不會走上貪污受賄的犯罪道路的。其他的,現在大環境就是如此,您也要學着接受現實了。”
一句大環境就是如此讓嚴宇頓時有一種悲哀的感覺,他腦海了閃過一個詞,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這句惶惶如喪家犬的孔老夫子唸叨的話,此刻竟然如此符合嚴宇的心境。不由得心中一陣劇痛，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