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劍興致勃勃的來到了唐凡的辦公室,進門就說:“劉市長,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唐凡卻沒有那麼興奮,把姚劍讓到了沙上坐下,祕書送來茶,唐凡說:“喝茶。”
姚劍接過了茶杯,喝了一口,剛要說什麼,唐凡回頭吩咐祕書先出去,自己有事跟姚總談。姚劍只好先閉上了嘴,看着祕書出去了,這才問道:“劉市長,我看你對我查到什麼不太感興趣啊?”
唐凡笑了笑,說道:“政府部門人多嘴雜,有些事情太多人知道了不好。說吧,你查到了什麼?”
姚劍說:“我查到馬亮故意壓低賓館的評估價格,有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嫌疑。”
唐凡看了姚劍一眼,問道:“你這有憑據嗎?”
姚劍說道:“有一個賓館內部的人員幫我做了一份資料,根據這份資料,這個賓館的評估價格不應該低於五百萬,可是實際評估價僅三百萬多一點。你說這不是故意壓低評估價格嗎?”
唐凡愣了一下,有些懷疑的說道:“你什麼時間得到這份資料的?”
姚劍有些不好意思了,有點含糊的笑笑說道:“這個……”
姚劍吞吞吐吐的樣子,讓唐凡印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這個姚劍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一定是事先就知道賓館評估價格很低,有想撿個便宜的心態,所以才找到自己想要自己幫他從中協調,看來是各自都心懷鬼胎啊。
唐凡說道:“姚總你這就不地道了吧?你事先就知道其中有問題,不但不明說,反而想借我的手撿這個便宜是吧?”
姚劍臉紅了,陪笑着說道:“確實是,這個賓館的會計跟我們廠一箇中層幹部是親戚,我們到市來,那個幹部託他親戚幫忙照顧一下我們,所以我手頭有第一手的資料。”
唐凡說道:“這麼說又是什麼池小姐又是你老婆的,都是託詞了?”
姚劍笑笑說道:“那方面的因素也有一點了。”
唐凡心中暗罵,這些王八蛋,每一個心中都跟明鏡似地,就把我一個人矇在鼓裏。
唐凡說道:“你既然有這份資料,拿出來我看看吧。”
姚劍就拿出了一張會計做的資產報表,遞給了唐凡,唐凡翻看着。
姚劍笑着問:“劉市長你這邊查到馬亮什麼問題了嗎?”
唐凡放下了手中的報表,笑着說道:“問題的癥結我是查到了,只是這一次恐怕你踢到鐵板了。”
姚劍看了唐凡一眼,說道;“看來事情的癥結不在馬亮這,是有更高的人物在其中是吧?”
唐凡笑了,心說這傢伙無怪乎會財,還是有其精明的一面的,便說道:“如果有更高層面的人物在其中,姚總肯不肯罷手?”
姚劍有些意外,原本紛織賓館會計把資料送給他,是想兩人聯手撿這個便宜,他以爲這其中只有馬亮的利益在,所以想辦法找到唐凡,想憑藉唐凡這個市長之力壓服馬亮,逼他退出。沒想到事情演變到現在,竟然複雜到唐凡也無能爲爲力的程度。他看着唐凡說道:“劉市長想要我罷手,看來這個人物劉市長也不太敢惹?”
唐凡說道:“也不完全是這樣,主要是我們手頭的資料有限,不能說明什麼。”
姚劍說:“這份資產報告還不過說明問題?”
唐凡說:“評估這東西本來就高啊低啊的每個準數,你可別忘了,賓館是公開拍賣的,是指向不特定的購買者,你沒辦法指稱他們圖利於某個特定的個人。”說到這裏,唐凡意識到自己堅持一定要走拍賣程序,公正處理賓館,反而是給了馬亮他們一個洗白自己的機會。如果是私下指定賣給了誰,手頭這份資產報表就能證明他們竊取公有資產。可是現在大張旗鼓的進行了拍賣,一切都蒙上了合法化的外衣,再想查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慕容南玩的這手很高明,無怪乎又是公證,又是工商,又是電視採訪,他是在利用這麼多部門在給事件穿上合法化的外衣。
姚劍說道:“這次我算是遇到了高手了。算了,我還是罷手吧。”說着,姚劍伸手想要拿回那份報表。
唐凡伸手攔住了姚劍,笑着說:“這個我可要向姚總討個人情了,既然你已經決定罷手,這份東西你還是不要帶走了,好嗎?”
唐凡不想讓姚劍帶走這份報表,是因爲他想用它來對付慕容南。他要蒐集更多的證據,扳倒慕容南。他早就在心裏想過。替女神姐姐報仇有兩個方法,一個比較簡單就是直接把慕容南殺死。一個是跟他鬥智鬥勇,將他從輝煌的光環中拉下臺,向世人揭露他醜陋的實質,讓他身敗名裂。唐凡也愛名利,所以他知道像慕容南這種流氓小人,這樣纔會讓慕容南最痛苦。送他進監獄受到法律和道德的制裁和懲罰纔是他想做的事。唐凡相信這也是女神姐姐和長老想看到的場景。也爲了更多被慕容南害過的人。
可以說他是爲了報復慕容南才陰差陽錯地走上從政這條道路的。後來他又從這條道路中找到了肯定自身價值的方法。格局豁然變大,開始積極地爲老百姓做些實事來。到後來竟然改變了自己玩世不恭的性格。變得如此認真正統。唐凡感嘆環境和際遇真的能改變人的命運啊!
姚劍看了唐凡一眼,作爲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心中明白跟這些掌權者鬥爭的風險,不過他也不甘心就這麼把證據送給唐凡。
姚劍笑了笑,說道:“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劉市長能不能讓我明白一下,究竟背後是什麼人物,竟然讓你也出來維護他。”
唐凡說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不過出了這個門,我什麼都不會承認的。
姚劍笑笑說道:“我也是知道輕重的,不會對別人說的。”
唐凡把報表疊好收了起來,鎖到了抽屜裏,然後笑着說道:“那個跟你爭賓館的郭雨萌是市市委書記慕容南的妹妹,這下我就不用再說什麼了吧?”
姚劍驚訝地問道:“妹妹,什麼妹妹,表妹嗎?怎麼好多人都不知道這個情況那?”
唐凡笑了笑,說道:“是乾妹妹。這個官場消息靈通人士應該知道的,大概只有你這樣的外來客和我這樣不關心官場八卦的人才不知道。”
姚劍心中也明白乾妹妹實際上是什麼,說道:“乾妹妹比親妹妹關係都近,無怪乎劉市長說我踢到了鐵板。權力這東西真他媽好黑啊!”
唐凡冷笑了一聲,說道:“姚總不用這樣吧?如果你今天憑藉我的權利得到了賓館,你是不是就不說權力這東西好黑了?”
姚劍笑了,中國本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中國人要辦什麼事情先想到的能不能找到熟人、朋友、親戚來幫他們解決這件事情,實在沒招了,纔會硬着頭皮自己去辦。也正因爲如此,雖然政府機關都是有着辦事的法定程序的,可是人們並不信任這些表面上的東西,他們更信任桌面下面的勾兌。另一方面我們的政府機關自身也不夠檢點,他們對正常來辦事的人故意設置種種障礙,也在變相的激勵桌下的勾兌。
所以腐敗這東西在中國大行其道,是因爲這裏有着它生存的肥沃土壤。國人並沒有那種公民的自覺意識,在關係到他們自身利益的時候,尤其是這種利益還有着某些不正當的時候,他們的第一想法就是找人勾兌,送禮、拉關係,從而把不正當變成了正當。
因此國人雖然都在叫喊反腐敗,實際上卻是都在容忍腐敗,甚至期待從腐敗中分得一杯羹,也相應的變相和諧的讓腐敗生存了下去。
姚劍當然知道自己就是腐敗中的一個環節,他爲了做好企業做了多少勾兌的。
事情恐怕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次的不滿只不過是因爲他不是腐敗的得益者,而是受害者。
姚劍笑着說:“劉市長說的很對,我實在不應該端起碗了喫肉,放下筷子罵娘。這件事情就這樣吧,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