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清淡
陸止勉強地抽搐一下脣角,看她在低燒狀態中被蘊染得紅潤如桃妖的面頰,那眉眼間一抹淡淡的小女人風情與嬌豔,似乎真的與以前不同了。
當然,以前的她是個女孩兒。
現在安北城把她變成了徹底的女人。
心狠狠一窒,他收回目光準備叫外賣,蘇小南包裏的手機就響了。
“啓稟皇上,有一刁民求見”
這詭異的鈴聲,真的有點醉人。
蘇小南無視陸啓的嘲弄,淡定地打開包,拿起了手機。看一眼屏幕上那個“未知號碼”的顯示,她怔了怔,條件反射地瞄一眼陸啓,然後滑開屏,“喂”了一聲。
“哪位”
“我,安北城。”
安公子簡潔的臺詞,永遠霸氣側漏。
哪怕隔着未知的空間距離,蘇小南似乎也能察覺到他的冷漠,整個人都像被他的冷氣罩住了,莫名身子不適,趕緊拿手心捂着肚子,“唔”了一聲,弱弱地說。
“有事嗎我在醫院。”
“我知道。”安北城淡淡道:“電話拿給陸啓。”
有病吧爲什麼拿給他。
蘇小南不樂意,卻不習慣抗衡安北城。那個男人身上好像天生自帶一種王者之氣,讓人總會身不由己的聽他命令。
嘆一下,她慢慢將手機遞出去。
“喏,你二表哥,讓你接電話。”
陸啓淡淡看她一眼,拿過手機走到了陽臺上。
病房裏只剩下蘇小南一個人,異常的安靜。
她豎着耳朵傾聽,可兩個男人到底說了什麼,蘇小南一句也沒有聽清,總覺得這氣溫突然就降了,趕緊捂在被子裏,直到陸啓把手機還回來,她的心還懸在喉嚨上,一張臉蒼白蒼白的,紙片似的。
“怎麼了安北城怎麼說”
陸啓低頭睨她,不答反問,“你在怕什麼”
蘇小南眨眨眼,“我的樣子像在怕”
“像。”陸啓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然後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安靜地看着她,淡淡的一笑,擺出一副勾人的笑顏,“小南瓜,我們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相處過了”
蘇小南眉梢一挑,裝着聽不懂。
“哥,你又抽了”
“”
“我在問你,安北城怎麼說。”
“你希望他怎麼說”陸啓突然俯身,大半個身體罩在她的上方,一雙邪魅的眸子緊盯她的眼,好一會兒,微微勾脣,給了她一個半真半假的回答。
“他說這會有點急事,就不過來了,讓我等你休息好,送你回去。”
蘇小南微微一怔。
安北城真是這樣說的
她是他的老婆,在外人面前,他也一直寵她,縱她,甚至爲了她當場頂撞他老媽,可這會兒她腳受了傷,還出了大血,聽那個醫生的口氣,好像和他第一次“操作太猛,動作不規範”有關。他爲什麼不來醫院接她
女人的心眼兒,有時候很小。
尤其在兩個人剛剛發生男女關係不滿24小時的時間內,哪怕是蘇小南這種漢子範兒的女人,也多少會有一點介意。
她靠在牀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機,看着屏幕上那一個靜靜躺着的電話號碼,突然有一點糾結
安北城這個人,正如這個號碼一樣,未知,真的未知。
“小南瓜,我的話一直有效。”陸啓像是察覺了她的情緒,帶着壓抑的嗓音,褪去了戲謔,配上嚴肅的面部表情,顯得格外認真,不再是那個十幾歲的少年許諾,而是一個成熟男人的承諾。
“只要你有需要,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蘇小南斜眼瞄他。
片刻後,病房裏響起她低低的冷笑。
“你說得這麼認真,我都不好意思諷刺了。”
陸啓眉心不經意一蹙,沒有回答。蘇小南也不再多說,輕輕捋了捋頭髮,給她一個淺淡的視線,“你回吧,我今天晚上就住醫院了。”
“不回去”
“不回了,有病住醫院,心裏踏實。”
她說得輕鬆,但心裏卻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不想回將軍巷十八號,也不想見安北城,其實她有那麼一絲賭氣的意味。就像普通的小夫妻鬧彆扭一樣的心態,你不來接我,好啊,我也懶怠回來了。
陸啓微眯着雙眸看她半晌兒,突然一嘆。
“那我留下來陪你,你自己一個人不方便。”
“陸啓。”蘇小南眉頭一擰,突然一本正經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當我是你的妹妹,就請你放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認真對待你妹妹的婚姻,好嗎”
陸啓勉強地笑了笑,面色微暗,卻沒有說話。
氣氛突然就冷了。
蘇小南擡頭,淡淡勾脣,“你聽好了,我很喜歡安北城,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所以,你說的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
“小南瓜”
“拜託你不要讓我用一隻腳開踹”
那一瞬,蘇小南臉上的認真,讓陸啓心裏狠狠一窒,終於相信她沒有在開玩笑,一切都是真的她結婚了,她愛上了安北城,也嫁給了安北城。
彷彿有一根緊繃了許久的弦終於斷裂,他沉默一瞬,深深看了蘇小南一眼,慢慢放下藥單,一步一步走出病房,去醫院辦公室向陳佩蘭囑咐了幾句,默默走向電梯。
電梯門口,他神思不屬。
直到電梯的門,“叮”一聲,打開。
一個高大的男人大步邁了出來,一左一右兩名警衛相隨。
他不是別人,正是安北城。
陸啓微微眯眼,與他四目相對,氣氛久久停滯
好一會兒,陸啓脣角上揚,率先開口,“二表哥,你來晚了。”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恢復了一慣的漫不經心和滿不在乎,頭一偏,笑了笑,“小止在511病房,去吧。”
安北城墨鏡的邊框擋住了他銳利的視線。
可他鐵青着的面孔,卻顯得分外冷冽。涼薄的雙脣緊抿着,他視線掠過陸啓的臉,脣角突然勾出一抹陰鷙之氣。
“辛苦了。”
陸啓雙手交錯,壓了壓,淡淡一笑,“需要我帶你過去嗎”
“不用。”安北城大步走過來,在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又突然停下腳步,低頭斜視陸啓,一字一頓,聲音沉而冷,“啓子,男女三歲不同席,哪怕是親兄妹,也得顧及點兒影響。”
“哦,是嗎”陸啓笑笑,潔白的牙齒一晃,帶着點兒小揶揄,“我和小止都在國外長大的,沒有受過封建殘餘思想的荼毒,還真不知道有這麼多講究”
對於他無形無痕的反擊,安北城沒有怒,只冷冷一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二表哥,我還真不知道。”陸啓輕笑着低頭,摸一下高高的鼻樑,“這遺傳真是一個奇妙的事兒。我大概隨了我媽,腦子總是慢半拍。所以啊,二表哥有話不妨直說,甭轉彎抹角的。”
聽他說起他過世的媽,安北城的臉色當即軟了不少。
安宜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對安北城這個侄兒尤其好。
可以說,在安宜的身上,安北城體會過在尤明美那裏從來不曾體會過的母愛。溫柔的,和風細雨的,慈祥的目光,不論做錯什麼事,都帶着笑爲他善後的和煦。
而尤明美完全不同,她除了高標準要求安北城,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了責怪他不懂事,貪玩好耍,不知道討父親歡心,以及全天24小時不間斷追查老公的行蹤,擔心他又和哪個野女人鬼混去了。
兩個都是媽,不同的是,安宜愛孩子,生怕孩子受一點委屈,尤明美更多的時候,願意把安北城塑造成一個金剛不壞的萬能之軀,讓他成爲一個放在人前可以閃光,讓她永遠體面的武器
安家每個人都喜歡安宜。
包括尤明美,也挑不出她半點刺。
所以安宜之死,成了安家的痛
而陸止和她的母親,也被永遠釘在了恥辱架上。
安北城慢慢轉過大半個身子,動作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視線緩緩掃視着陸啓,聲音已比先前柔和了許多。
“啓子,你的人生,喜歡怎麼規劃,都可以隨着你的性子。正如你棄了a,跑去讀westpoint,又突然回國要入紅尖特戰隊,我都可以全力支持,但是”
望向長長的走廊,他字字句句都像在用重錘。
“她是我的女人,她的未來也輪不到別人來操心。就算你是哥哥,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插手,很不合適。”
“沒錯,她是你的女人。”陸啓聽着他淡薄的話,就想到了陳佩蘭之前在辦公室那一番語重心長的叮囑,臉上不由自主帶上了諷刺。
“二表哥,就我所知,沒有哪個男人會那樣對她的女人。連經期都不肯放過的。”
經期
安北城微微一怔。
下意識的,他想到了洗漱臺上那一抹紅。
陸啓很少看到安北城不淡定的時候,曉得這話對他產生了影響,淡淡牽牽脣,趁火打劫地冷笑着,嘆息一聲。
“我這個妹妹命苦啊,居然爲了這點破事,弄得大出血,不得不送醫院來丟人現眼你說,你這個有資格操心她未來的丈夫,在哪裏呢她血流不止,衛生巾都得自己出門去買,摔倒了也沒有人扶,還有,佩姨說她”
那些話從他的角度,到底也說不出口。
他打住,淡淡一笑,“你自己去問佩姨吧。”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