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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憐惜(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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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芳菲。”

    他倒茶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姜梨。姜梨平靜的迴應過去,她回答的如此爽快,是因爲她也沒有別的藉口可以敷衍。要不如何解釋在天牢中,永寧公主對她叫的“薛芳菲”?

    姜梨想,其實姬蘅自己心裏,也是有答案的。她對薛家的過於關注,對於襄陽桐鄉的熟悉。還有一切發生在姜二小姐身上不合理的事情,但如果她是薛芳菲,一切都變得合理了。姬蘅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欺騙姬蘅也是不理智的行爲,因爲他很清醒,不會被任何人所欺騙。

    所以她也就不白費功夫了。

    姬蘅繼續倒茶,清亮的茶水盛在雪白的茶盅裏,呈現出一種春日的色彩。他問:“姜二小姐在什麼地方?”

    姜梨道:“我就是姜二小姐。”

    這一回,姬蘅笑了,他說:“何意?”

    “我是薛芳菲,也是姜二小姐。我在沈家被永寧公主的僕人勒死後,醒來後的第一眼,已經在青城山。身邊的人告訴我,我是姜二小姐,於是我才知道,我是燕京首輔的女兒,因爲殺母弒弟被送到了青城山思過。”

    姬蘅挑眉:“這麼說,你沒有改變你的容貌?”

    姜梨微微一笑:“這大約很難。如果不信的話,國公爺可以讓人來檢查,九月姑娘可以證明。”

    她的臉龐在燈火下潔白可愛,皮膚吹彈可破,看樣子倒不像是假裝的。倘若是這麼一張臉,讓人的手捏來捏去,只怕也會讓人覺得不忍和可惜。

    “你想說,這是怪力亂神的故事?”

    姜梨低下頭,輕聲道:“我早就提醒過國公爺,如果我說了,國公爺很可能並不相信,認爲我在說謊。”

    沉默了一會兒,姬蘅的聲音響起,他不置可否道:“我不認爲你在說謊。”

    姜梨擡起頭,他仍舊笑盈盈的,姜梨忍不住道:“國公爺難過不覺得,我說的話很是荒謬麼?”

    她重獲新生這件事,即便是姜梨自己,當初在青城山的時候,也總是捫心自問,這會不會是一場幻覺。所謂的薛芳菲的一生,只是她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要不是後來她回到了燕京城,確定燕京城的確有沈玉容和薛芳菲這二人,恐怕會時常陷入懷疑自己的錯亂之中。誰能相信,一個死人有朝一日會醒來,變成另一個人呢?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就算她告訴了薛懷遠自己就是薛芳菲,薛懷遠會不會相信自己,還是認爲她在說胡話。

    “荒謬歸荒謬,不過世上很多真相,本來就是荒謬的。”姬蘅說的隨意。

    他不爲此事驚詫,也沒有用異樣的目光看姜梨。他對姜梨的態度,和從前幾乎沒什麼兩樣。

    “所以你成了姜梨以後,就直指沈玉容和永寧公主,報仇雪恨,不死不休?”

    姜梨苦笑一聲:“我還能做什麼呢?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總不能讓薛家的人白白受苦。既然上天垂簾,再給了我一條生路,我自然要報仇。”

    姬蘅點了點頭:“有理。”

    “那麼國公爺呢?”姜梨忍不住問,“知道了此事以後,不會認爲我是不祥之人,很可怕麼?”

    “不祥之人?”姬蘅挑眉,像是覺得她說的話很有趣,他道:“你死過一次,還能活過來,這叫有福之人,真正的不祥之人,是連新生的機會都沒有的。”

    姜梨聞言一愣,總覺得姬蘅說的這話中,似乎還在說別的什麼人。她沉默了一下,道:“國公爺已經知道真相了,我所做的這一切,就是因爲我是薛芳菲。我必須要做這件事。國公爺倘若認爲我說的是真話,是否就可以不再追究,我與您的那個約定了?”

    姬蘅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這是想過河拆橋,知恩不報?”

    姜梨赧然,這件事情,她的確做的不夠地道。姬蘅幫過了她太多次,而她只說了一個真相,就要橋歸橋路歸路,彷彿是忘恩負義之人。

    “倘若我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我定然會傾盡全力相報。”姜梨認真道。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很多次,”姬蘅擺了擺手,“但沒什麼用處。”

    “也不一定吧。”姜梨笑了笑,“倘若夏郡王回京的話,或許姜家也能爲國公爺的籌謀出一份力。”

    姬蘅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轉頭看向姜梨,“小傢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成王很快會舉事,燕京二將如今鎮守邊疆,且兵線不接,昭德將軍一定會回京救困的。”姜梨道:“國公爺,爲的不就是這一刻麼?”

    她想來想去,總覺得姬蘅做這一切,包括之前的穩固局勢,後來又主動打破,逼成王提前舉事,無非就是爲了引出這個夏郡王。但姬老將軍對夏郡王的諱莫如深,更讓姜梨認爲,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姬蘅低聲笑了,他看着姜梨:“聽說薛芳菲錦心繡腸,冰雪聰明,原本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他的目光裏,是不加掩飾的讚賞,姜

    梨一笑,“我知道的,國公爺從前還認爲我是木頭美人。”

    “薛芳菲當然不是木頭美人,不過是沈玉容讓她變成了木頭美人而已。”姬蘅淡笑道:“所以沈玉容的本事,就止於此,是他沒有眼光。”

    “我倒不這麼認爲,他只是眼光過於長遠了一點,以至於栽了跟頭。”姜梨現在說起沈玉容時,已經沒有一絲半點的糾結和不甘了。很奇怪的,不知不覺中,她和沈玉容的感情,就在她成爲姜梨後,在復仇的這條道路上,慢慢的消磨乾淨了。沈玉容對她來說,也就是生命中一個多餘的過客,走了就走了,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你不恨他了?”姬蘅問。

    “恨如何?愛又如何?他欠我的,最多也只能還到這裏,賠上一條性命,再多的,也沒有了。”姜梨道。

    姬蘅道:“有理。”他手持茶盅,“喝一杯?”

    姜梨笑了,她也舉起茶盅,以茶代酒,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春雨如酒,情愫如酒,兩隻茶盅在空中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仰頭將茶一飲而盡,像是要飲盡所有屬於薛芳菲的苦澀。姬蘅則是慢慢飲下,姿態優雅,彷彿真裝的是瓊漿玉露一般。

    “之前的約定作廢了,”姬蘅的聲音懶懶淡淡,如夜裏沉醉的春風,傳到了姜梨的耳朵,他說:“從此以後,姜二小姐,你自由了。”

    姜梨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薛家的案子已經了了,從此以後,薛芳菲的過去,是真的徹底結束了。她將成爲真正的姜二小姐,繼續在這個世間生活下去。而這齣戲也徹底落幕,作爲一個看戲人,曲終人散,姬蘅自然不會留在原地。他們二人之前的交往,可能就到此爲止,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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